王耀堂站在距离大厦三个街区外的一间便利店门口,手里拿着一杯热咖啡,目光透过蒸腾的雾气锁定那栋建筑的东侧货运通道。他已在此守候四十八小时,不吃不眠,只为等一个人??**周世昌的女儿,周婉如**。
她在父亲被捕后并未逃亡,反而以“家属代表”身份频繁出入廉政公署与律政司,声称要“澄清误会”,并多次要求查阅《净源录》原件。更反常的是,她名下一家注册于开曼的信托基金,在短短三天内完成了对三家本地小型证券公司的控股收购,而这三家公司恰好拥有参与港币流动性操作的资格牌照。
“她在替谁铺路?”海大钊低声问,蹲在王耀堂身旁整理监听设备。
“不是替。”王耀堂抿了一口咖啡,声音沙哑,“是接班。”
他手中握着一份刚从国际刑警特别调查组传回的情报摘要:周世昌在被捕前曾通过狱中探视渠道,向女儿传递一张写有“凤凰将鸣,巢火自焚”的纸条。笔迹经鉴定确为本人所书,而这句话,正是当年1997年金融保卫战期间,港府秘密干预小组内部流传的暗语之一,意指“当市场崩塌至极点,便是重建秩序之时”。
“他们不怕被抓。”王耀堂缓缓道,“他们早就准备好牺牲一部分人,来掩盖更大的东西。周世昌、霍震霆、岑婉仪……都是弃子。真正的‘凤凰’,还在巢里。”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劳斯莱斯幻影缓缓驶出汇丰大厦员工专用通道。车牌被雨水遮蔽,但车身右侧第三块漆面有一道细微划痕??那是王耀堂亲自命人在三天前制造的标记。
“目标出现。”海大钊迅速启动追踪程序。
车未走主路,而是拐入一条狭窄后巷,最终停靠在一栋外表破旧的唐楼前。周婉如独自下车,撑伞走入楼内。五分钟后,整栋建筑断电,所有监控信号中断。
“我们只有十五分钟。”王耀堂起身,“趁他们还没启用备用加密线路。”
两人换上维修工制服,顺着地下排水管道潜入唐楼地基。这里原是上世纪六十年代一家地下钱庄的藏金窟,后来被改建为私人会所,如今成了“影子央行”的临时联络站。热成像显示,地下二层有七名武装人员,中央会议室则亮着微弱红光??那是防窥视的单向照明系统,专用于高度机密会议。
王耀堂戴上消音手枪,率先撬开通风井盖,滑入走廊。行动迅捷无声,两名哨兵被麻醉针放倒,其余人尚未察觉异样,他已潜至会议室门外。
门缝中透出低沉对话声:
> “……‘净源录’虽失,但核心算法仍在。只要维持住利率波动区间,再借美联储加息之势,三个月内便可引导资金回流,重建离岸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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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题是,王耀堂不会给我们时间。”另一个女声道,“他已经盯上了‘凤凰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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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让他进来。”第三个声音响起,苍老却极具压迫感,“让他亲眼看看,什么叫‘规则本身’。”
王耀堂瞳孔一缩。
这个声音……他听过。
三十年前,在铜锣湾警署档案室,那个深夜交给他第一份毒资流向图的匿名线人;二十年前,在缅北边境线,用无线电警告他“不要相信张奇夫身边的翻译官”的神秘通讯者;十年前,在张承宇母亲死亡案结案报告上,留下一句“真相埋于汇率曲线之下”的批注人……
代号:**夜枭**。
他曾以为那人早已死去,或早已背叛。
可现在,他就在这间屋子里。
“启动B计划。”苍老声音继续道,“让周婉如公开宣布成立‘亚太金融稳定基金会’,名义上接受监管,实则吸纳所有被冻结资产的债权申报。我们要把黑变灰,再把灰洗白。至于王耀堂……”
话音顿住。
“我知道他在外面听着。”
王耀堂浑身一凛。
下一秒,整栋建筑骤然断电,应急灯瞬间转为血红色。警报声未响,取而代之的是一段古老粤剧唱段,从四面八方的隐藏喇叭中缓缓流淌而出??《帝女花?香夭》。
他知道,这是挑衅,也是邀请。
“你进来吧,阿耀。”那声音透过广播传来,带着一丝疲惫的笑意,“我们都老了,何必躲来躲去?”
王耀堂摘下耳机,示意海大钊撤退。他收起武器,推门而入。
会议室中央,坐着一个身穿深灰中山装的老人,银发整齐,面容清癯,左眼戴着一枚黑色眼罩。他面前摆着一台老式收音机,正播放着那段凄美的曲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