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潭底的“神灵”收走错的影子,归还对的影子?江眠心中一动。这说法,和她理解的“镜墟”规则,以及“代面”可能涉及的“身份认知置换”,隐隐有某种黑暗的呼应。尸影潭,难道在古老年代,就被本地先民模糊地认知为某种可以“修正”或“交换”影子和身份的“界面”?
“后来呢?为什么失传了?”林砚问。
“后来……”向导眼神飘忽,“后来有一年,据说有个外乡来的有钱老爷,得了很重的影子病,请了最后一位会老鸦傩的老端公去尸影潭边做法。那晚去了好多人,老爷的家人、仆人,还有看热闹的。结果……潭水突然涨了,黑漆漆的水里冒出好多……好多没有脸的人影,把所有人都拖下去了。只有一个小丫鬟侥幸逃回来,人已经疯了,整天念叨‘影子吃人了,影子吃人了’。从那以后,就再没人敢提老鸦傩,尸影潭也彻底成了禁地,连靠近都不敢。”
空气仿佛随着这个故事的结束而凝固。夕阳的余晖透过山间稀薄的雾气,给营地染上一层病态的铁锈色。下方溪谷里,暗黄色的雾气依旧盘旋,死寂中透着令人不安的饱和感。
“影子吃人……”江眠低声重复,手指深深掐进掌心。萧寒的碎片,是不是也被这潭水“吃”掉了?而自己想要的,是从这“吃人”的潭里,把被吃掉的东西“挖”出来?这个念头让她心底泛起一丝冰冷的、连自己都感到陌生的悸动。
清玄打破了沉默:“故事以后再考据。老吴,放无人机,低空掠过那片溪谷,看看‘瘴傀’状态,另外搜索周边两公里,有没有其他异常热源或电磁信号。”
老吴点头,和另一个队员迅速从装备箱里取出两台经过特殊改装、涂着哑光涂层的小型无人机,悄无声息地升空。
等待侦察结果的间隙,江眠走到营地边缘,远远望着尸影潭方向那终年不散的灰白浓雾。天色渐暗,那雾气仿佛活了过来,开始缓缓翻涌,颜色也向着更深的铅灰色过渡。她的“结构视觉”在暮色中变得更加清晰——那片区域的“网”扭曲纠结到了极点,现实膜薄得近乎透明,下方镜墟的黑暗如同巨兽的腹腔,缓慢蠕动着。而在那黑暗的核心,那个巨大的“空洞”散发出的、腐朽与阴影的气息,如同无形的潮汐,一波波向外扩散。
她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那空洞深处,或者那浓雾背后,等待着。
“有发现。”老吴的声音传来,带着凝重。
众人围过去。无人机传回的画面在平板屏幕上显示:溪谷里,暗黄色雾气依旧浓郁,但那些扭曲的“瘴傀”影子似乎消失了,或者融入了雾气本身。地面一片狼藉,散落着背包、损坏的仪器碎片、还有几滩深色、半凝固的痕迹,但没有尸体。而在溪谷边缘的几块大石后面,热成像显示有一个微弱的热源蜷缩着,一动不动。
“还有一个活的?”林砚惊讶。
“未必是活的。”清玄放大图像,“热源很弱,生命体征可能极度微弱,或者……那根本不是完整的人体热信号。”
就在这时,那个蜷缩的热源突然动了一下!紧接着,无人机监控画面(非热成像)里,一块石头后面,摇摇晃晃地站起了一个人影!
那人影衣衫褴褛,满身血污,一只眼睛的位置是骇人的黑洞,还在渗出暗红色的液体,正是之前那个自制仪器爆炸的镜墟认知者!他站起来的姿势极其怪异,关节仿佛错位了,头歪向一边,仅剩的那只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无人机镜头的方向,嘴角咧开一个僵硬而诡异的弧度。
然后,他抬起手,不是求救,而是对着无人机,用沾满血污的手指,在空气中缓慢地、一笔一划地“写”起了字。
“他……他在写什么?”年轻队员声音发颤。
笔画凌乱,但依稀可辨。是三个字。
“顾言山”。
写完这三个字,那人影仅剩的眼睛里,最后一点光彩熄灭了,身体像断了线的木偶般瘫软下去,再无声息。而几乎在他倒下的同时,溪谷里的暗黄色雾气猛地向内收缩,如同被无形之手攥紧,然后“噗”地一声轻响,消散了大半,露出下面一片死寂、空荡的溪床,只有那些散落的物品和污迹证明着刚才的惨剧。
营地死一般的寂静。顾言山。这个名字像一道冰冷的闪电,劈开了山间的暮色,也劈进了每个人的心头。
“挑衅?还是警告?”林砚声音干涩。
“是标记。”江眠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得连她自己都有些意外,“那个人……在最后时刻,或许被瘴傀影响,或许看到了什么,他的意识被强行灌注了这个信息,然后被当成了一个……信使,或者路标。”她指向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