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眠强忍着立刻攻击或逃跑的冲动。这红衣女人的存在方式、出现的方式,完全超出了常理,甚至超出了她对深渊衍生物的认知。她似乎能直接穿梭阴影,无视物理阻碍。硬拼,绝非上策。
“我是路过的。”江眠尽量让声音保持平稳,尽管心脏在疯狂擂鼓,“想去下面的遗址看看。”
“遗址?”红衣女人眨了眨那双空洞的眼睛,长长的、湿漉漉的睫毛像浸水的鸦羽,“那里啊……没什么好看的。只有烂掉的房子,烂掉的骨头,和一堆烂掉的、吵死人的‘声音’。”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笑容变得有些诡异,“不过,最近那里是有点‘热闹’。总有一些像你一样,带着奇怪‘火’或‘碎片’的人,想从那里钻进‘花园’里去。有的成功了,有的……”她伸出一只同样惨白、涂着红色蔻丹的手,指了指下方,“变成了新的‘声音’,或者新的‘路标’。”
“你也知道‘花园’?”江眠心中一动。
“知道啊。”红衣女人歪了歪倒挂的头,姿态天真得令人毛骨悚然,“我就住在‘花园’的……边缘。有时候,里面的‘声音’太吵了,我就出来逛逛,顺便……”她舔了舔鲜红的嘴唇,那舌头也是异样的猩红,“找点‘安静’的东西听听。比如,刮墙的声音,就比那些吵闹的‘记忆’和‘执念’好听多了。”
江眠想起了那持续的刮擦声。“那是你弄出来的?”
“是呀。”红衣女人承认得很爽快,“无聊嘛。不过,你比刮墙有意思。”她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江眠的左眼和手中的提灯上,“你的‘火’,好像能……烧掉一些‘声音’?我能感觉到,你周围,那些低语碎片都变少了,变弱了。”
江眠瞬间明白了。这红衣女人,恐怕并非纯粹的恶意灵体,她更像是一种被“花园”力量影响、异化,但又保持了一定独立性和……怪癖的诡异存在。她对“声音”敏感,甚至可能以某种“声音”为食或为乐。而“静默之灯”和薪火余烬的特性,恰好能制造“安静”?
一个大胆,甚至疯狂的想法,在她脑中成形。
“你想听更‘安静’的声音吗?”江眠看着她,左眼的火焰微微收缩,变得内敛,“或者,看一场更‘热闹’的‘错误’表演?”
红衣女人的眼睛似乎亮了一下(尽管依旧空洞)。“哦?你想做什么?”
“带我去遗址里,通往‘花园’最薄弱的那个点。”江眠直视着那双黑洞般的眼睛,“作为交换,我进入‘花园’后,无论闹出多大动静,都会尽量把‘声音’封在里面,不吵到你。而且,如果我成功了,或许能把里面一些最吵、最让你讨厌的‘声音’,彻底‘烧’掉。”
红衣女人沉默(如果她那持续散发诡异存在感的状态能算沉默的话)了片刻。她似乎在权衡,在感知江眠话语中的诚意和……疯狂的程度。
“你很奇怪。”她最终说道,声音里那点甜腻的空洞似乎少了些,多了点实质的兴致,“你不像那些道士,只想封印和驱逐;也不像守夜人,只想研究和利用;更不像‘老傩公’那一伙,想把一切都‘修剪’得整整齐齐。你好像……就是想进去,然后把它弄乱,弄坏,弄出点谁也没见过的新花样?”
“你可以这么理解。”江眠不否认。
“嘻嘻……有趣。”红衣女人笑了,这次的笑容似乎真切了一点点,“好吧,我带你下去。不过,记住你的承诺哦。如果里面的‘声音’跑出来吵到我……我就把你变成我最喜欢的刮墙声,永远刮下去。”
说完,她倒挂的身体像没有骨头一样,悄无声息地向上缩回岩缝,消失不见。只留下那鲜艳的红色衣角,在江眠前方的拐角处晃了晃。
“跟我来。”她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走慢点,有些‘路标’不太喜欢活人的步子声。”
江眠深吸一口气,握紧提灯,跟上了那片飘忽的红色。
接下来的路,变得更加诡异。硫磺道依然陡峭湿滑,但红衣女人(江眠现在心里称她为“红姨”,一种带着讽刺和谨慎的称呼)似乎总能找到最平稳、最隐秘的路径。有时她直接从岩壁的阴影中“渗”过去,示意江眠跟着穿过一道肉眼难以察觉的、充满阴冷气息的缝隙;有时她会突然停下,让江眠屏息等待,直到一阵仿佛由无数细碎呜咽组成的“阴风”从旁边岔洞吹过;有时,她会指着岩壁上某些看似普通的污渍或水痕,低声说:“别看,那是‘饿死鬼’的眼睛,看了它会跟着你。”
江眠一一照做。她发现,红姨对这片区域的了解,远在阿禾之上。阿禾知道的是“路”,而红姨知道的,是这片区域每一寸阴影里隐藏的“规则”和“住户”。这让她对红姨的身份更加好奇——她到底是谁?是当年小镇惨剧的受害者?还是后来被“花园”力量吸引、异化的地缚灵?亦或是……某种更加古老、更加不可名状的存在,只是恰好披上了“红衣”和“女鬼”的皮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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