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中,江眠也看到了更多当年惨剧的痕迹:嵌在岩层里的、扭曲变形的锈蚀刀剑碎片;一大片仿佛被巨力拍击在岩壁上、形成了人形凹陷的深色污迹;甚至在一个稍微开阔的天然石腔内,看到了几具纠缠在一起的、早已彻底白骨化的尸骸,骨骼颜色发黑,形态怪异,有的手臂骨反向扭曲,有的头骨碎裂成不规则的形状,显然死前经历了极度的痛苦和疯狂。石腔中央,还有一个倾倒的、布满裂缝的小小丹炉,炉口处残留着一些黑色的、结晶状的渣滓,散发着令人作呕的焦臭。
“就是这里了。”红姨的声音将江眠从对这些残酷遗骸的审视中拉回。她们已经来到了硫磺道的尽头,前方是一个更加开阔的、仿佛天然形成的巨大地下洞窟边缘。洞窟向下凹陷,深不见底,其中弥漫着灰蒙蒙的、仿佛永远散不开的雾气。雾气之中,隐约能看到一些歪斜、坍塌的建筑轮廓——屋顶、残墙、断裂的梁柱,如同沉没在灰色海洋中的古老沉船墓场。这里几乎听不到风声,只有一种无处不在的、低沉的嗡嗡声,像是无数人沉睡中的呓语,又像是地脉深处传来的、永不停止的哀鸣。
这里就是那个被吞噬的小镇遗址。仅仅站在边缘,江眠就能感觉到一股庞大、混乱、充满了痛苦、恐惧、怨毒和疯狂的精神压力,如同实质的潮水般冲击着她的意识。左眼的薪火余烬自动燃烧起来,形成一层微弱的精神屏障;手中的“静默之灯”灯光也摇曳不定,似乎在与这片区域的“场”进行着无声的抗衡。
而在这片废墟灰雾的中央,江眠看到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那是一小片区域,灰雾的颜色更深,近乎墨黑,缓缓旋转着,形成一个模糊的漩涡。漩涡中心,时不时闪过一丝暗蓝色的、与江眠手中碎片同源的光芒。漩涡周围的建筑残骸扭曲得更加厉害,仿佛被一双无形巨手揉捏过,呈现出违背物理规律的折叠和交错。那里的“嗡嗡”声也与其他地方不同,更加清晰,更加……有“内容”。江眠凝神去听,似乎能捕捉到一些破碎的词句:
“……为什么……”
“……痛……”
“……一起……”
“……萧……”
最后那个模糊的音节,让江眠浑身一震!
“就是那里。”红姨的声音在她耳边幽幽响起,她不知何时又恢复了那种倒挂或漂浮的诡异姿态,出现在江眠侧后方,伸出一根惨白的手指,指向那片黑色漩涡。“‘花园’的‘伤口’,也是最薄的‘墙’。从那里挤进去,就能直接掉进‘歧路’深处。不过……”她转过头,用那双空洞的眼睛看着江眠,“我感觉到,那里面现在‘醒着’的东西,比平时多。而且,好像有个特别‘响’的‘声音’,正在等着什么……或者说,等着谁。”
江眠知道她在暗示什么。那个“特别响的声音”,很可能就是与“萧寒”这个锚点直接相关的核心存在,或者就是由无数关于萧寒的记忆和执念凝聚而成的某种东西。而她的到来,她手中的碎片,她灵魂里的“错误”火种,无疑就是最好的“唤醒剂”和“指路标”。
“很好。”江眠非但没有畏惧,反而感到一种近乎战栗的兴奋。她取出腰间那枚暗蓝晶体碎片,碎片此刻正发出与远处漩涡中心同频的、轻微的脉动蓝光,甚至微微发烫。“那就让它等吧。”
她看了一眼红姨:“我进去之后,外面就交给你了。别让守夜人或者‘老傩公’的人打扰。”
红姨嘻嘻一笑:“放心,他们敢来,我就请他们听最好听的‘刮墙音乐会’。”
江眠不再多言。她将“静默之灯”的提链在手腕上绕了几圈,确保即使剧烈动作也不会脱手。然后,她左手紧握碎片,将其贴近自己的左眼——那里,薪火余烬似乎感应到了碎片的力量,猛然炽烈起来!
碎片中的暗蓝光芒与左眼的金色火焰(微弱却本质不同)发生了接触。
瞬间!
江眠感到一股庞大、混乱、充满了无数重叠景象和情绪的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洪水,顺着碎片和火焰的连接,狠狠冲入她的意识!
她“看”到了:一条条分岔的小径,在灰雾中无限延伸;小径两旁,生长着形态怪异、仿佛由记忆碎片凝结成的、半透明的“植物”;一些模糊的、如同褪色照片般的人影,在小径上徘徊、重复着某个单调的动作或话语;天空(如果那灰蒙蒙的扭曲空间能算天空)中,悬挂着一些巨大的、缓缓转动的暗蓝色几何图案,如同死寂的眼睛;远处,似乎有一座建筑的轮廓,像是旧时代的学校,又像是某种研究所,但结构扭曲,窗户如同哭泣的眼睛……
无数声音也在她脑中炸开:哭泣、尖叫、哀求、狂笑、意义不明的呓语、单调重复的某个词……这些声音中,有一个声音格外清晰,带着一种深沉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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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萧寒的声音?还是模仿萧寒的“东西”?
没等江眠分辨,碎片的力量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