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点头:“那你呢?你怪他吗?”
女孩低头,许久,摇头:“我不怪。我只是……想让他也听听妈妈的声音。”
当天下午,小满亲自登门,见到了女孩的父亲。男人五十岁不到,鬓角已白,眼神戒备。
“你是搞迷信的?”他冷笑,“我女儿最近总说梦见她妈,作业也不写,老师说她精神有问题!”
小满不争辩,只将那封信放在桌上:“这是她妈最后说的话。你不想听,可以不听。但请你别拦着孩子。”
男人猛地抓起信,就要撕。
可就在指尖触到纸面的刹那,他僵住了。
??信纸背面,竟浮现出一行湿痕,像是泪水滴落形成的字迹:
> “老张,别拦她。
> 我想她叫我一声妈。”
他的手开始抖。
“不可能……这不可能……”
小满轻声道:“你不是不信。你是不敢信。你怕一听,就再也撑不住了。”
男人终于崩溃,跪在地上,抱着信嚎啕大哭:“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我不该烧信!我不该说你不在了!我怕她走不出来,可我自己……我自己也走不出来啊!”
那一夜,父女俩第一次一起坐在客厅,听着小满播放的原始录音。
母亲虚弱的声音从老旧录音机里传出:
> “小雨最爱吃我煮的面……老张,替我多给她加个蛋……别让她熬夜……告诉她……妈妈不是不要她……是来不及了……”
女孩扑进父亲怀里,哭着喊:“妈!我听见了!我听见了!”
男人紧紧抱住她,泪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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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半月,守桥堂收到一封匿名快递。
没有寄件人,只有一本日记,封面写着《数据迷宫?内部日志》。
林修翻开第一页,脸色骤变。
这是基金会最高权限的日志备份,记录了所有被“清除”的灵异事件背后的真实故事。其中一条写着:
> **编号:LY-09**
> **事件:黄河浮尸自动归岸**
> **判定:异常现象,已封锁消息,涉事村民集体记忆清洗。**
> **真相:死者为孕妇李秀兰,28岁,溺亡于产检途中。其魂三日不散,只为将腹中胎儿送至医院门口。监控拍到尸体怀抱婴儿爬行二十米,最终力竭倒地。婴儿存活,现由福利院抚养。**
林修的手剧烈颤抖。
“这……这不是数据模拟。这是真的发生过的事!”
小满沉默片刻,取来地图,在黄河沿岸标记出数十个红点??每一个,都对应着日志中被抹去的真实事件。
“他们以为删除记忆就能消灭痛苦。”她低声说,“可痛苦不会消失,它只是沉入河底,变成淤泥,压着无数未说完的话。”
当晚,她决定启程。
“我要去黄河。”她说,“去找李秀兰。”
林修拦不住她,只能拄拐跟上。陈默、赵承业(如今已是民间灵异档案独立研究员)、甚至那位曾抄写三百页报告的老教授,也都自愿同行。
他们沿着黄河逆流而上,走过七个省,二十三个县镇。每到一处,小满便在当地河边设祭,焚香诵咒,呼唤那些被系统定义为“异常”的名字。
有人笑他们荒唐。
也有人悄悄送来食物、热水、旧照片。
第三十七天,他们在一处废弃渡口停下。
河滩上,立着一块无名石碑,已被风沙磨平了字迹。
小满跪下,将一盏油灯放在碑前。
“李秀兰。”她轻唤,“我来接你了。”
风骤停。
河水忽然退去三尺,露出一段腐朽的木船残骸。
船底,静静躺着一件沾满泥浆的孕妇裙,裙角绣着一朵小小的兰花。
小满伸手取出,指尖触到布料的瞬间,记忆如潮水涌入:
??暴雨夜,她挺着肚子赶往医院,路上滑入河中。
??她拼命挣扎,只为保住腹中孩子。
??她死了,可魂不肯散,拖着尸体爬上岸,爬向医院方向。
??她看见护士抱起婴儿,听见医生说:“奇迹,这孩子活下来了。”
??她笑了,然后沉入黑暗。
“你做到了。”小满哽咽,“你的孩子活着。”
她取出随身携带的婴儿襁褓??那是她从福利院借来的,上面有孩子的名字:**黄河**。
她将裙衣与襁褓并置,点燃《安魂引》。
火焰升腾,空中浮现一个模糊身影:年轻的女子,满脸疲惫,却含笑望着远方。
“我……能走了吗?”她轻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