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群臣焦头烂额之际,内侍匆匆来报:“相邦燕国求见!”
满殿骤然一静。
燕王喜脸色煞白,嘴唇颤抖:“他又来了?这次……这次又想怎样?”
话音未落,殿外已传来沉重的脚步声。燕国身着黑袍,头戴高冠,一步步走入殿中,身后仅随两名护卫。他步伐稳健,气势如山,每踏一步,仿佛都踩在众人心头。
“寡人……不知相邦驾临,有失远迎……”燕王喜强撑威仪,颤声道。
“不必多礼。”燕国挥手打断,径直走到殿中央,环视四周,“本君今日前来,不为辩论,不为威慑,只为一事??答案。”
他目光直视燕王喜:“八日之期已过半,昨日本君所言,想必你已深思。现在,我要你亲口告诉我??李信,交,还是不交?”
殿内鸦雀无声。
燕王喜额头冷汗直流,双手紧握扶手,指节发白。他知道,这一刻无法再逃避。交出李信,痛失爱子;不交,则国破家亡。
就在此时,一道清朗之声响起:
“父王不可!儿臣愿束身赴秦,以全两国之义!”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姬丹从侧殿走出,白衣胜雪,面容平静,眼神却坚定如铁。
燕国眯起眼睛,细细打量眼前少年。不过弱冠之龄,却已有庙堂之气,举手投足间不见慌乱,反倒有种舍生取义的从容。
“太子殿下这是何意?”燕国淡淡问道。
姬丹上前一步,拱手道:“相邦昨日所言,句句在理。秦燕盟约,关乎天下大势,岂因一人而毁?李信虽为储君,然其私逃之举确有辱贵国尊严。若因此致兵祸连年,百姓涂炭,非仁君所为也。”
他转身面向燕王喜,跪地叩首:“父王!儿臣愿代弟受过,随相邦入秦请罪,以平秦国之怒,保我社稷安宁!”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
燕王喜震惊抬头:“你说什么?你要替他去咸阳?!”
“正是。”姬丹神色不变,“儿臣身为太子,本当为国分忧。李信年幼无知,误入歧途,罪不在其本心。而儿臣既居储位,理应担此重任。”
燕国静静地看着他,许久未语。
殿内一片死寂,唯有风吹幡动之声。
终于,燕国开口了,声音低沉而缓慢:“你可知入秦之后,会面临什么?”
“知道。”姬丹抬头,直视燕国双眼,“或囚或杀,或贬为庶人,永不得归。但只要燕国得以保全,百姓免于战火,儿臣甘之如饴。”
燕国忽然笑了。
不是讥讽,也不是轻蔑,而是一种近乎欣赏的笑容。
“好一个甘之如饴。”他缓缓道,“姬丹,你比我想象中更有胆魄。可惜??”他话锋一转,“我不需要牺牲品,我只需要结果。”
他转身走向殿门,留下一句冰冷的话:
“今日黄昏之前,若李信仍未伏法,我大军即刻开拔。至于你是否愿意代死……那是你自己的选择,与我无关。”
说罢,扬长而去。
殿内再度陷入混乱。
姬丹跪在地上,久久未起。他知道,燕国根本不在乎谁去死,他在乎的是??必须有人死,而且必须是以燕国认可的方式死去。
这不是谈判,是审判。
而判决书,早已写好。
***
黄昏将至,夕阳如血。
李信被软禁于东宫,门窗紧闭,守卫森严。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却仍不甘心束手就擒。
“父王!儿臣并未犯下滔天大罪!不过是逃离险境,何至于此!”他嘶吼着拍打房门。
无人回应。
突然,门外传来脚步声。
门开了。
走进来的,竟是姬丹。
“兄长……”李信怔住。
姬丹手中端着一碗药汤,面色平静:“喝了吧。”
“这是什么?”
“安神汤。”姬丹轻声道,“喝了它,你会睡得很安稳。”
李信猛地后退:“你要我自尽?!”
“不是自尽。”姬丹摇头,“是赐死。父王已下诏,称你因惊惧过度,突发急症薨逝。对外宣称病亡,保全颜面,对内安抚宗室,对外平息秦怒。”
“荒谬!”李信怒吼,“我明明无病!这是谋杀!是你和父王合谋害我!”
“是。”姬丹点头,“是我们合谋。但你不该逃回来。你不该挑战秦国的底线。你更不该……让我夹在国家与亲情之间做选择。”
他将药碗递上前:“喝下它,你还能留个全尸。若等到李牧君破门而入,怕是连骨头都剩不下。”
李信盯着他,眼中由愤怒转为绝望,最终化作一片灰烬。
良久,他接过药碗,仰头饮尽。
苦涩的液体滑入喉咙,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