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缩在囚室的角落,看着孩子们为了一块黑饼相互厮打,指甲抠进对方的皮肉,留下一道道血痕;牙齿咬在同伴的胳膊上,疼得对方哇哇大哭;哭喊声、咒骂声此起彼伏,像一群失控的野兽。有个穿青布衫的小男孩,大概六岁,看着比其他人懂事些,试图拉架,却被两个孩子合力按在地上,拳头像雨点似的落在他身上。他的哭声渐渐微弱,最后只剩微弱的喘息,像风中的烛火。直到第二天清晨,狱卒才推开门,把他冰冷的尸体拖走,他的脸肿得像馒头,嘴角还淌着血,眼睛睁得大大的,像是还在害怕。地面上的血迹,很快又被新的争斗染红,没人再提起他,仿佛他从来没来过。
“就这点胆子,也配活着?”义父冰冷的声音突然从囚室外砸进来,比地牢里的寒气更刺骨,像冰锥扎进我心里。我噙着眼泪抬头,透过铁栅栏的缝隙望去,他一身玄色劲装,负手立在阴影里,从前教我握笔写字时指尖的暖意、念“人之初”时的温和,此刻全被淬了冰的冷漠碾得干干净净。他身边的暗卫面无表情,手里的长刀泛着冷光,目光扫过囚室时,像在看一群待死的蝼蚁。
我攥着稻草的手不住发抖,稻草的碎渣扎进掌心,疼得我眼泪直流,可我不敢哭出声,我怕义父更讨厌我,怕自己也像那个穿青布衫的男孩一样,被拖出去扔掉。我不明白,为什么隔夜的功夫,那个会给我暖手的义父会变得这么陌生;不明白前几日还围着炭火读诗的宅院,怎么就成了眼前这满是哭嚎的牢笼;更不明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被送到这种地方来。我张了张嘴想追问,喉咙却像被冻住,只剩细碎的呜咽从嘴角漏出来,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义父的目光落在我脸上,没半分怜悯,只淡淡扫过囚室里缩成一团的我们,转头对暗卫冷声道:“明日起,每天寅时训练,戌时休息,动作慢一点,鞭邢伺候。撑不住死了的,直接拖去后山埋了,别污了这儿的地。”
从那天起,地牢里的生活更残酷了。每天天不亮,我们就被暗卫用鞭子抽醒,睡眼惺忪地站在冰冷的空地上,听着暗卫嘶哑的口令练拳脚。我的手因为握不住沉重的木剑被打得红肿,每动一下都钻心地疼;膝盖因为反复下跪磨出血泡,血泡破了结了痂,痂再被磨破,最后成了厚厚的茧,再也感觉不到疼。可我不敢哭,因为我见过,有个女孩因为哭泣被狱卒扔进满是毒虫的地窖,那女孩只是训练时摔了一跤疼得哭出了声,就被两个暗卫架着扔进了黑沉沉的地窖。我听见地窖里传来她凄厉的尖叫,那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没了动静,再也没见她出来。
生存的本能让我不得不适应这地狱般的生活,可我始终没像其他孩子那样,为了一口吃的红着眼争抢。每次狱卒送完黑饼,我都等那些抢得头破血流的人散开后,才悄悄挪过去,捡起地上掉落的碎渣,或是别人不屑要的硬皮,就着从石壁上接的冷水慢慢嚼,哪怕肚子饿得咕咕叫,胃里像有只手在抓,也不愿和人撕扯争抢。
但到了训练场上,我不敢有半分退让。手臂酸痛得抬不起来,我就咬着牙多举一刻木剑,直到手臂失去知觉;腿被踢得青紫,爬起来还是要往前冲,哪怕明知会被打得更惨。有一次对练,我的对手是阿丑,他比我高,力气也比我大,一开始就对我下狠手,一拳打在我胸口,疼得我差点喘不过气。我踉跄着后退,他却不肯放过我,举着木剑就朝我胸口刺来,眼里的狠厉像要把我撕碎,仿佛我不是他的同伴,而是他的仇人。
我盯着那柄逼近的木剑,义父那句“活不下去,就只能当孤魂”突然在耳边炸开,一股狠劲猛地从心底窜上来,我不想死,我想活着出去,想知道义父为什么要抛弃我。我猛地翻身躲开,指尖在地上胡乱一抓,攥住块尖锐的石子,毫不犹豫地朝阿丑额头砸去。
石子嵌入皮肉的声音清脆得吓人,阿丑惨叫着倒地,鲜血顺着额头流进眼睛里,把他的视线都染红了。我站在原地,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胃里又开始翻涌,差点吐出来,可这一次,我没有颤抖,反而有一种奇异的平静,我知道,自己终于学会了保护自己,学会了在这地狱里活下去的第一招。
师傅走过来,看了看倒地的阿丑,又看了看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还算有点血性,没白来这儿一趟。”
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里,我一待就是三年。最初一同进来的十几个孩子,最后只剩六个,个个都被磨去了孩童的活泼,脸上没有半分笑容,哪怕同处一间,也鲜少开口说话,只有偶尔交换眼神时,能瞥见彼此眼底相同的戒备与麻木,我们都怕,怕自己哪一天就成了下一个被拖出去埋掉的人。
我身边总挨着两个孩子:一个叫阴墨瑶,性子柔,但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