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她们是来给你准备兽骨的。”墨泯拍了拍听风兽脊背,指腹摩挲着它鳞片间的灰尘,那是昨夜趴在树下沾的。凶兽这才收敛敌意,却依旧站在墨泯身后不肯上前,琥珀瞳仁死死盯着张婶手里的菜刀,像是怕那雪亮刀刃伤到墨泯。
张婶和柳叶大气都不敢喘,直到墨泯带着听风兽离开,才齐齐松了口气。晨儿扶着灶台,腿肚子还在发软:“张婶,这凶兽怎么就只听少爷的啊?咱们又没招惹它,它怎么对咱们这么凶?”
“谁知道呢,”张婶摇了摇头,重新拿起菜刀,却没了之前的利落,“许是少爷救过它?或是这凶兽认主,认定少爷了。只是咱们这别院,怕是再也回不到以前的清净日子了,你没见负责喂马的王大叔吗?这几日去马厩都要等听风兽不在院中的时候才敢去,连给‘踏雪’添草料都得小跑着,生怕撞见凶兽,连马缰绳都攥不住。”
这话倒没说错。接下来几日,听风兽的“凶名”在别院里彻底传开,连最胆大的护院都绕着它走。
王大叔每日去马厩前,都要让小厮先去探风,确认听风兽不在后院才敢拎着马料桶过去,给“踏雪”梳毛时更是加快速度,原本半个时辰的活计,如今一刻钟就匆匆结束,连马鬃里的草屑都没清理干净;给墨泯送书信的小厮阿福,每次都只敢把信放在院门口石台上,隔着老远喊一声“少爷”就慌忙跑开,连墨泯想叫住他问商路的事都来不及;老花匠刘爷爷年纪大了眼神不好,上次没看清听风兽趴在树荫下,差点撞上去,吓得当场犯了咳嗽,眼泪都出来了,还是墨泯及时扶住他,让秋姨煮了姜汤才缓过来;连秋姨,除了去厨房做饭,都只敢待在卧房里,偶尔透过窗缝往外看,见听风兽趴在墨泯脚边,才敢悄悄松口气,拿出针线缝补墨泯磨损的衣袍边角。
这日午后,墨泯坐在廊下的汉白玉石凳上,手里捧着本泛黄的《商起录》,那书页边缘都磨得发毛了。可她的目光没落在书页上,而是望着院中忙碌的下人:晨儿、春桃躲在厨房门口,手里的铜盆、扫帚都快端不稳了,说话都要凑在耳边低语;张婶和柳叶在厨房门口探头探脑,时不时往这边看一眼,连切菜的动作都分了神;王大叔牵着“踏雪”往马厩走,特意绕了个大圈,连后院方向都不敢瞟;刘爷爷在花园里修剪花枝,眼神却时不时往听风兽这边扫,手里的剪刀抖得厉害,剪下来的花枝歪歪扭扭,完全没了往日的规整。
而听风兽就趴在不远处的空地上,警惕地盯着所有人,尾巴绷得笔直,只要有人靠近两丈范围,就会立刻竖起鬃毛,喉咙里发出低吼,吓得人不敢再往前半步。有次负责洒扫的小丫鬟不小心把扫帚掉在它附近,凶兽瞬间跳起来,前蹄刨得青石板都出了浅痕,吓得那丫鬟当场哭了,还是墨泯及时赶来才安抚住。
墨泯合上古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边缘。这几日,她不是没察觉下人们的惶恐。晨儿洒扫时总往廊柱后躲,好几次把清水洒在她书桌上;张婶做饭时频频往窗外看,昨日竟把盐当成糖放进粥里,让下人们喝了顿咸得发苦的粥;王大叔喂马时心不在焉,“踏雪”马鬃里缠了草屑都没发现,差点磨破马皮;刘爷爷修剪花枝的手都在抖,把几株名贵茶花都剪坏了;连秋姨给她送桂花糕,都要等听风兽不在院中的时候才敢来,送来的糕饼常常凉了大半。
别院本就不大,听风兽两丈多高的身躯往院里一站,几乎没有死角,下人们连日常行事都束手束脚,长此以往,怕是要乱了规矩。更让她忧心的是听风兽的状态,凶兽本就爱奔跑,在断云崖时,能在空地上跑上大半个时辰,时而追着风跑,时而扑抓空中飞鸟,活泼得很。可到了别院,只能在小小的院子里打转,连伸展身躯都有些局促。
墨泯发现,听风兽最近的焦躁越来越明显,有时会对着院墙低吼,蹄子刨得青石板都出了浅痕,像是想撞开墙跑出去;有时趴在树荫下,眼神会盯着院外方向,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地面,带着明显的向往;甚至有一次,它试图用头撞开院门,还好被墨泯及时拦住,不然怕是要闯出去惊扰路人,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昨日她去喂兽骨时,还发现听风兽的鳞片失去了往日光泽,变得有些暗沉,连进食量都少了些,显然是长期待在狭小空间里,心情郁结所致。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墨泯轻声自语,指尖依旧摩挲着古籍边缘。她抬头看向听风兽,凶兽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立刻抬起头,琥珀瞳仁里满是温顺,起身往她这边走,蹄子踩在青石板上的声响很轻,生怕打扰到她。
墨泯伸手摸了摸听风兽的断角,指尖触到冰凉鳞片,心里忽然有了主意,栖月幽庄。那地方地处郊外,有大片开阔林地,既够听风兽奔跑,又不会惊扰旁人,倒是个安置它的好地方。
她刚打定主意,就见听风兽用脑袋轻轻蹭了蹭她的手背,喉咙里发出温顺的呼噜声,像是在回应她的想法。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