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药勾了勾唇角,慢悠悠地走过去,语气里满是调侃:“白姑娘这花环编得不错,就是不知道,等明日去了守灵窟深处,你还有没有心思摆弄这些。”她早就看出来,白诗言对断云崖的规矩一窍不通,连断云崖最基本的常识都不会,却还想来争“花尊”之位,简直是自不量力。
白诗言手一顿,指尖捏着的花瓣险些滑落,她抬眸看向红药,眼神里带着几分怯意,却又不肯退让:“我……我知道自己不是断云崖弟子,我也不知花尊是做什么的,只是来赴约仅此而已,至于守灵窟深处的危险,我会小心的。”她虽然不懂断云崖的规矩,却也知道花尊之位不简单,可她答应了墨泯,要陪他一起来,就不能中途退缩。
“小心?”红药嗤笑一声,上前一步逼近她,目光里满是不屑,“你连守灵窟的方位都分不清,谈什么小心?一个连断云崖入门考核都没资格的外人,也敢来争‘花尊’之位?真当这魁首的位置是路边野草,谁都能摘?”断云崖的入门考核里,“辨方位”是最基础的一项,连刚入门的小弟子都能轻易分辨守灵窟的方位,可白诗言却像个睁眼瞎,连眼前是南是北都不知吧。
墨泯连忙护在白诗言身前,她本就对断云崖的规矩不甚了解,却也听出了红药话里的嘲讽,只能皱着眉硬声道:“红药,诗言她只是不懂这些,不是没实力。我不许你这么说她。”她知道白诗言胆子小,怕她被红药的话吓到,便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别怕。
红药的目光掠过墨泯紧绷的肩线,本想再讥讽两句,视线却忽然落定在她的云纹靴上,方才墨泯护着白诗言时,她分明看得清楚,她大半只靴子都踩进了浑浊的泥水里,当时鞋尖还往下滴着泥水,裤脚都溅了不少泥点,看起来狼狈得很。可眼下再看,那靴子竟干净得发亮,鞋面光洁得能映出石亭的檐角,别说泥印,连半点水渍的痕迹都没有,像是从未沾过脏水。
红药的目光又转回到白诗言身上,没接墨泯护着人的话,反而突然盯住她捏着花环的手,白诗言指尖还攥着编了一半的荼蘼花环,粉白的花瓣层层叠叠,可奇怪的是,方才石亭外的风明明吹得檐角铜铃“叮铃”作响,连她鬓边垂着的碎发都该被吹得飘动,可这花环上的花瓣却一片都没晃,连最易脱落的花萼都牢牢粘在花茎上,像用蜡封死了一般。
“白姑娘,你编花环时没觉得怪?”红药往前半步,语气里的调侃散去,多了几分冷意,“方才风势不小,石亭的铃都被吹得乱响,你这花瓣却纹丝不动,连你耳后垂着的碎发,都没动过一下。”
白诗言被她提醒,下意识抬手摸向鬓角,指尖触到的碎发果然贴在耳后,半点风动的痕迹都没有,连发丝的弧度都和方才一模一样。她再低头看手里的花环,方才还觉得柔软的花瓣,此刻竟硬得像晒干的纸,指尖捏着时,连半点柔润的触感都消失了,唯有冰凉的糙意顺着指尖往上爬。
“这……这只是巧合吧?”白诗言攥紧花环,试图说服自己是多心,可指尖传来的僵硬感却骗不了人,真正的荼蘼花瓣哪会这样硬?
“巧合?”红药冷笑一声,伸手指向墨泯的云纹靴,话仍对着白诗言说,“那方才她为了护你,整只左脚都陷进泥坑里,鞋帮沾着的泥块都快掉下来了,你难道没看见?现在你再看,”她的指尖顿在半空中,语气更冷,“她的靴子亮得能映出石亭的飞檐,连鞋缝里都没有半点泥屑,这也是巧合?”
白诗言顺着她的指尖看去,心脏猛地一沉,像被冷水浇透,她分明记得墨泯方护着自己时,靴确实踩到泥水,裤脚边都沾着泥点,怎么才片刻功夫,就干净得像刚上了油的新靴?泥渍去哪了?风再大,也不可能吹得连鞋缝里的泥都干干净净。
“还有你方才吃的雾茸莓。”红药没给她缓冲的余地,继续往下说,目光像带着刺,“苏禾给你递的那筐,你说‘凉丝丝的很爽口’,可断云崖的雾茸莓你该尝过,真正的雾茸莓咬开时,该有股蜜甜的果香,连指尖都会沾着那股甜意,能留半个时辰不散。你刚才吃的时候,闻到那股果香了吗?”
这话像一根细针,瞬间戳破了白诗言强行维持的镇定。她猛然想起,方才苏禾递来雾茸莓时,她只觉得果肉冰凉,咬在嘴里时,除了淡淡的涩味,竟真的没闻到半点果香,当时她只当是自己太紧张,没留意味道,可现在想来,那果肉的质地也不对,硬得像冻了许久的石子,嚼起来还有些硌牙,哪里是新鲜雾茸莓该有的口感?
“不……不对……”白诗言往后退了半步,目光慌乱地扫过石亭外的荼蘼花丛,满院的荼蘼开得热闹,粉白的花瓣堆得像雪,可仔细一闻,竟没有半点花香,连一只蜂蝶都没有。真正的荼蘼花开时,总会引来蜜蜂绕着花丛飞,花香也该是清清淡淡的,哪会像现在这样,只有满眼的花,却没有半点活气?
红药的声音彻底冷了下来,像崖底的寒冰:“因为这里是幻阵!白诗言,这里的一切,全是幻境编出来的假相!你清醒点,再不清醒,等瘴气缠上你的魂魄,把你困在这虚假的幻境里,就再也出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