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住案角时撞翻了显墨灯。
灯油泼在仿本上,靛蓝色的"账已焚"三个字突然从夹层里浮出来,像三柄淬毒的剑。
她盯着那行字,突然笑出了声:"原来先生早算到......"
"算到他们会撕夹层,算到他们没有显墨术。"陈子元蹲下来,用指尖沾了点灯油抹在"焚"字上,蓝色更深了,"但没算到蔡参军的左手。"
三日后的黄昏,沙丘被染成血红色。
黄琬之的急报是个裹着胡麻饼的布包,饼香混着墨味,周稚拆开时,半块芝麻簌簌掉在沙地上。"金城以西十五县,自发立了'账语台'。"黄琬之的字力透纸背,"有个童子在石头上刻:'我爹不是坏人,他藏了粮。
'"
陈子元望着远处的沙丘,那里有七八个孩童正踮着脚背书。
最矮的那个扎着羊角辫,举着根树枝当教鞭:"建安九年三月八,伪令调粮三千石,实出一千五,羌骑来接应......"他的声音被风卷着,撞在鸣沙山上,又滚回来撞在陈子元心上。
"我们查的不是账,是人心。"他说这话时,玄昙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
老和尚递来个油皮纸包,纸角沾着暗红的血渍。
打开来,里面只有半片龟兹木简,用左手写的歪扭字迹:"蔡某囚于龟兹水牢,左手已断,笔未停。"
陈子元的手指在木简上顿了顿,指腹蹭过"笔未停"三个字,像在摸蔡旭坤断手后握笔的茧。
风突然大了,卷起他的衣摆,露出腰间火政塾的玉牌——那上面"账"字的云纹,被风沙磨得更亮了。
"去请黄先生来。"他对周稚说,声音轻得像句叹息。
周稚望着他的背影,看见沙丘上的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长过鸣沙山的山脊,长过玉门关的烽燧,一直伸进西域的风沙里。
那里有座水牢,有个断了左手的人,还握着笔。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