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山堡的晨雾还未散尽,校场上传来整齐的甲叶碰撞声。
姜维握着狼王剑站在高台上,看拓跋烈带领羌汉新兵演练枪法——汉人子弟的长枪如林,刺出时带着中原武学的沉稳;羌族少年的弯刀似雪,劈落时藏着草原骑射的悍勇,两种招式在晨光里交融,竟生出几分浑然天成的气势。
“姐夫你看!”拓跋烈突然勒住演练的步伐,指着西北方的天空,“那是啥?”
姜维抬眼望去,只见天际线处浮着一层灰黄色的云,不是雨云,倒像无数马蹄踏起的尘土。他猛地转身冲向城楼,腰间的狼王剑撞在城砖上,发出沉闷的金铁声。登上垛口时,霍弋已举着千里镜站在那里,镜筒微微颤抖。
“多少人?”姜维的声音压得很低。
“看不清旗号,但前锋至少有三万骑兵。”霍弋放下镜筒,指尖在地图上划过,“邓艾上次败得蹊跷,这次怕是带了真家底——你看那尘土的密度,后面绝对跟着攻城器械。”
话音刚落,城下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阿莱娜挺着七个月大的肚子,由侍女扶着站在城门口,手里攥着一封染了泥的羊皮信:“父亲派人送来的,说陇西各部落都收到了邓艾的劝降书,许了黄金千两,要他们背弃盟约。”
姜维接过信,羊皮上的狼头印鉴被雨水泡得发涨,却仍能看出西羌老首领用刀刻的“绝无可能”四个汉隶。他突然想起三日前成都送来的第二道旨意——刘禅竟要他“暂弃祁山,回防成都”,信末还附了黄皓的私语,说“陛下念姜将军辛劳,愿赐成都宅邸一座”。
“霍弋,”姜维将羊皮信塞进怀里,转身时狼王剑的剑鞘擦过城砖,溅起细小的石屑,“你带五百精兵,立刻去阴平古道的七十二滩布铁蒺藜,记住要埋在水下三尺,露出半寸尖刺就行。”
“那攻城器械怎么办?”霍弋迟疑了一下,“上次的投石机我们吃亏不小。”
“让马邈带工匠去后山取桐油。”姜维看向远处渐渐清晰的烟尘,“把所有空粮仓都装满干草,再混上硫磺——邓艾要攻城,我就给他们演场‘火烧连营’的好戏。”
阿莱娜突然拉住他的手腕,掌心贴着他手背上的箭伤旧疤:“伯约,我去西羌搬救兵。父亲说过,只要祁山烽火起,二十个部落的勇士都会来。”
“不行。”姜维按住她的手,指尖触到她发烫的掌心,“你现在不能动。我已让张弩带骑兵去接应你父亲,三日内必到。”他低头看着她的小腹,那里正轻轻动了一下,像有小鱼在水里撞,“等孩子出生,我带你去看白龙江的桃花汛,好不好?”
阿莱娜咬了咬唇,从腰间解下一个狼皮香囊塞给他:“这里面是羌活和当归,防瘴气的。你答应我,不许再像上次那样硬拼。”
姜维把香囊系上,转身时看见马邈带着工匠扛着桐油桶跑过来,桶沿晃出的油滴落在地上,很快渗进干裂的泥土里。他突然想起诸葛亮临终前教他的“守势三策”——“以地为饵,以粮为诱,以心为城”,当时只觉是纸上谈兵,此刻望着城下渐渐成型的军阵,竟生出几分顿悟。
“将军!魏军停在十里外了!”斥候的喊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姜维再次举起千里镜,镜中出现了邓艾的帅旗——玄色旗面上绣着“邓”字,旗下一个穿银甲的老将正勒马而立,正是邓艾。他身边站着个年轻将领,铠甲上镶着朱红边,看身形竟是邓忠。
“有意思。”姜维轻笑一声,将千里镜递给霍弋,“邓艾把儿子也带来了,是想让他看怎么破祁山吗?”
霍弋刚接过镜筒,突然“咦”了一声:“将军你看,他们阵前怎么有那么多牛车?”
姜维凑过去一看,只见魏军阵前摆着百十来辆牛车,车上蒙着黑布,隐约能看出是方形的物件。他猛地想起马邈说过的“魏军新造器械”,心突然沉了下去——那不是投石机,投石机是圆形的,这些是……
“是撞车!”马邈突然喊道,手里的桐油桶“哐当”掉在地上,“是能撞开城门的铁头撞车!邓艾这老狐狸,竟把攻城利器藏在牛车里!”
城楼下的新兵们听见“撞车”二字,阵脚明显乱了。一个刚从陇西逃来的少年兵突然蹲在地上发抖:“我见过那东西,在狄道城,三下就把城门撞塌了……”
姜维突然拔出狼王剑,剑锋指向魏军阵地方向,喊声响彻城楼:“祁山堡的城墙,是用糯米浆混着我们的血筑的!别说铁头撞车,就是邓艾亲自来撞,也休想动它分毫!”
他的声音刚落,阿莱娜突然走上前,从侍女手里接过一面羌汉合璧的旗帜——红色的旗面上绣着汉字“汉”,边缘缀着羌族的狼毛。她将旗帜交给最近的士兵:“挂起来!让邓艾看看,羌汉一家,谁也别想拆!”
旗帜升到旗杆顶端时,晨雾恰好散去,阳光照在红色的旗面上,狼毛在风里簌簌作响。城下的新兵们渐渐站直了身子,那个发抖的少年兵捡起地上的长枪,用力往地上一戳:“将军说得对!拼了!”
姜维看着那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