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艾接过茶碗,却没喝,只是看着热气在碗口凝成白雾。"姜维敢让咱们看见旗帜,就肯定有埋伏。"他往山坡下指,那里的麦田刚收割完,麦茬间的土坷垃摆得整整齐齐,"你看那些麦茬,间距都一样,明显是故意摆的——下面说不定埋着连弩。"
正说着,对面山坡上传来阵吆喝声。邓忠举起望远镜,看见个穿蜀兵铠甲的少年站在崖边,正往下面扔什么东西,定睛一看,竟是个酒坛,坛口的红绸在风里飘得像团火。
"那是张弩!"邓忠的声音有些发紧,"上次在天水城,就是他踹翻了王真。"
邓艾冷笑一声,把茶碗往地上一搁,茶水溅在麦茬上,很快被吸干了。"姜维这是在挑衅。"他从腰间解下令旗,"让王真带五千人去试探,记住,只许败,不许胜——我要看看他的埋伏藏在第几道坡。"
王真的队伍刚冲到第一道坡,就听见"嗖嗖"的响声。邓忠在望远镜里看见,麦茬间突然冒出无数支箭,像暴雨似的扎进魏兵的队伍里。有的箭穿透了铠甲,有的箭钉在盾牌上,把盾牌钉得死死地插在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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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是连弩!"邓忠的手有些抖,"他们把连弩藏在麦茬下面,用麦秆挡住了!"
邓艾却看得眯起了眼,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着:"不对,这箭太密了,不像是连弩的力道。"他忽然一拍大腿,"是羌人的竹箭!姜维故意用弱箭,想让咱们以为他的埋伏就这么点本事!"
果然,王真的队伍退到第二道坡时,坡上突然滚下来无数火球,是用浸透了油的青稞捆扎成的,落地就燃成一片火墙。魏兵被烧得嗷嗷叫,有的往回跑,有的往火墙里冲,却被火烫得又退回来,挤成一团。
"父亲,快下令撤退吧!"邓忠拽着邓艾的袖子,"再这样下去,王真的人就要全烧死了!"
邓艾甩开他的手,眼睛仍盯着第三道坡:"再等等。"他的指甲掐进掌心,"姜维的主力肯定在第三道坡,他想用火墙逼着咱们往那里冲。"
就在这时,对面山坡上突然响起号角声。邓忠看见张弩举着面红旗站在崖边,红旗一挥,火墙后的蜀军突然往两边退,露出条窄窄的通道,通道尽头,祁山堡的粮仓大门正开着,能看见里面堆得像山的青稞。
"他们想引诱咱们去抢粮!"邓忠的声音发颤,"父亲,这肯定是陷阱!"
邓艾却笑了,从怀里掏出块干粮,慢慢嚼着:"姜维算准了咱们缺粮。"他把剩下的半块干粮递给邓忠,"你带一万人从侧翼绕过去,别管粮仓,直接烧了他们运粮的背篓——没了背篓,再多青稞也运不走。"
邓忠刚要走,就见第三道坡上突然扬起漫天烟尘。无数匹战马从烟尘里冲出来,马上的骑兵穿着羌人的皮甲,手里挥舞着弯刀,为首的正是俄何烧戈,刀鞘上的牦牛尾在风里打得笔直。
"羌人骑兵!"邓忠惊呼,"他们居然藏了骑兵!"
邓艾把望远镜攥得咯吱响,镜片里,羌人的骑兵像把尖刀扎进魏兵的队伍,弯刀劈砍时溅起的血珠,在阳光下像散落的红珠子。"好个姜维,"他低声说,"先用连弩示弱,再用火墙逼阵,最后用骑兵包抄——这战术,比诸葛亮当年还狠。"
当号角声第三次响起时,蜀军的旗帜已经插满了祁山堡的墙头。张弩站在最高的那面旗下,往邓艾的方向挥着刚缴获的魏军头盔,头盔上的红缨被风吹得乱晃。
邓忠看着父亲的侧脸,发现他的鬓角又白了些。"父亲,咱们撤吧。"他声音里带着哭腔,"再打下去,弟兄们就要饿死了。"
邓艾望着祁山堡的粮仓,那里飘出的麦香顺着风传过来,混着硝烟味,竟有种说不出的味道。"撤。"他终于下令,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告诉弟兄们,明年这个时候,咱们再来——我倒要看看,姜维能不能守得住这满仓的青稞。"
第四折 麦场夜话
祁山堡的麦场上,蜀军和羌人正围着篝火打麦。连枷起落时,麦粒落在地上发出“簌簌”的响,像春蚕在啃桑叶。张弩赤着脚踩在麦秸上,脚心被硌得发痒,却舍不得挪开——这感觉像极了小时候在天水城的麦场,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