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阁首辅颜真卿须发皆张,一步踏出班列!
这位以忠直刚烈、浩然正气名动天下的老臣,此刻仿佛化作了一尊燃烧的怒目金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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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上的紫袍因激动而鼓荡,一股磅礴刚烈的气机喷薄而出,瞬间冲垮了元载带来的怯懦阴霾!
声音洪亮如同九天之上的滚雷,在空旷的殿堂内炸开滚滚回音:
“元载!尔等口称以不变应万变,实为苟且偷生!坐以待毙!”他戟指着元载,目光如炬,“吐蕃是何等豺狼?赤德祖赞何等枭雄?!其野心岂会止于区区一蜀?!尔等可曾想过,一旦蜀地门户洞开,蛮兵涌入!杨逆俯首!百万生民沦为奴!千万斛米粮资敌!来日赤德祖赞以巴蜀为根基,畜养爪牙,积蓄势力!不出三年,其西可继续威慑河西、陇右,东可顺大江而下——”
颜真卿的手指如刀锋,猛地划过沙盘上的长江走向,指向荆州、江陵、鄂州直至金陵、扬州!
“水陆并进!战舰蔽空!铁骑踏江陵!兵锋直指荆襄!顺流席卷江淮!江南!此乃我大唐财赋根源!天下粮仓膏腴之地!一旦有失!”
他猛地转身,直面御座,深深一揖,花白的长须因激动而剧烈抖动,“陛下!届时我大唐何止是东西受敌?!将是三面合围!北有伪燕余孽未靖!西有吐蕃虎踞陇右、巴蜀!东有吐蕃铁蹄横行江淮!国库无粮!仓廪无粟!前线将士饥肠辘辘!后方万民流离失所!国祚断绝,亡国灭种之祸,便在眼前!岂是尔等一句‘徐徐图之’便能搪塞?!”
他猛地站直身体,胸膛剧烈起伏,眼中是破釜沉舟的决绝:“陛下!万不可瞻前顾后!当以决绝之姿,行霹雳手段!主动出击!方是唯一生路!”
他洪亮的声音充满了煽动性的力量,“趁吐蕃重兵陷入南下泥潭!趁其精锐远离巢穴!打!打疼他!打断他的脊梁骨!让他首尾不能相顾!让他知道招惹大唐的代价是灭顶之灾!唯有如此,方可重创其元气!打灭其狼子野心!为我朝赢得喘息之机,甚至……重创其国本!”
他握拳的手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鲜血无声滴落。
这雷霆般的呐喊之后,所有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最终汇聚在殿中那位一直沉默,气质超然如云中仙鹤的内阁宰相身上——王维。
这位昔日的“诗佛”,年轻时代也曾于陇右烽火中披甲执戈,经历过血与火的淬炼。
此刻,他清癯的面容凝重如千年玄冰,那双曾写出“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清澈眼眸,并未望向激辩的同僚,而是穿透了紫宸殿的穹顶,仿佛投射到了那片雪峰林立、寒风如刀的青藏高原之上。
那份深入骨髓的寒冷与险绝,非亲身经历者难以体味。
在所有人的屏息凝望中,王维缓缓抬起眼皮,目光平和,声音如同山间清泉流淌,在激烈的辩论漩涡中注入一丝清冷:
“颜相之言,字字泣血,赤诚为国之心,山河可鉴,日月同昭。为社稷计,甘冒奇险之志,令人肃然。”他对着颜真卿微微颔首,表达敬意,随即那平和的目光扫过沙盘,最终落回年轻的帝王脸上,话锋清晰而冷静地转向关键核心,“然……陛下,主动出击,已成破局必须。然而此剑出鞘,当指何方?利刃寒锋,所向何处?”
他修长的手指如诗人点墨,优雅地落向沙盘上入蜀险隘之处(如剑阁、葭萌关):“是……尽起关中劲旅,翻越险峻秦巴,千里驰援?入那狭窄如肠、栈道凌空的天府之地?与吐蕃虎狼、叛军私兵组成之联军,在群山之间浴血厮杀?在成都坚城之下血肉相搏?此乃以我短处,击敌优势之所!纵使惨胜,蜀中膏腴化为焦土,朱雀精锐亦恐折损殆尽。元气大伤,十年难复。此乃正兵,下下之选。”
他的声音没有起伏,指尖却倏然抬起!
如同仙人挥毫泼墨,在虚空中划出一道凌厉无比、超越山川阻隔的磅礴轨迹!直指沙盘西北角的边缘之外!
指向那片象征着吐蕃神秘腹地的空白!象征着逻些(拉萨)的王权!象征着青海湖的神圣!象征着雪域高原的心脏!
“还是……”王维的声音陡然蕴含了一种千军万马奔腾的铁血锋芒,那是被文名掩盖的、埋藏于灵魂深处的军旅烙印!“反其道而行之!避其南下之锋芒!击其北顾之空虚!”
他的手指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意志力,重重戳向那片空白!“直捣黄龙!横扫青海湖!疾驰逻些王庭!趁其倾巢而出,巢穴空虚之机!行那霍票姚奔袭龙城、班定远平定西域的壮举!以雷霆万钧之势,焚其积聚!毁其宗庙!断其根骨!使其南下大军如断脊之蛇,首尾皆溃!此……方为真正的奇兵!上上之选!”
他清澈的目光灼灼地逼视着高居御座的年轻帝王,那锐利如同能穿透人心、点燃灵魂的眼神,早已超越了一位文人宰相的范围,里面燃烧着昔日边军的铁血与孤注一掷的决绝:“陛下!”
他一字一顿,声音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大殿中,“敢问……我煌煌大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