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室的铁门,被无声无息地推开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
没有光,没有狂风灌入(来人显然用身体巧妙地挡住了风口),一道黑影如同融入墨汁的幽灵,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无声无息地滑了进来。
反手,轻轻一带,铁门再次合拢,只发出一声几乎微不可闻的轻响,没有带进一丝狂风。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精准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
来人全身包裹在紧贴身体的黑色夜行劲装之中,勾勒出精悍而充满力量的线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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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罩一件宽大厚重的、与阴影同色的斗篷,兜帽拉得很低,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
脸上覆盖着半张冰冷的青铜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和紧抿的嘴唇。
那双眼睛在囚室绝对的黑暗中闪烁着,如同寒潭深渊,冰冷、锐利、深邃、毫无感情波动,瞬间就锁定了蜷缩在角落阴影里的韩休琳。
那目光如有实质,带着穿透性的审视,仿佛已将韩休琳从里到外、连同他灵魂深处的每一丝怨毒都看了个通透。
一股极淡的、混合着冷铁、硝石(火药)和某种清冽提神草药(如薄荷、冰片)的独特气息,随着来人的闯入,悄然弥漫开来,强势地压过了囚室原本浓重的霉味、血腥气和韩休琳身上散发的馊腐气息。
这气息,冰冷而危险。
“韩帅。”来人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耳语,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经过千锤百炼的冰冷钢针,精准地刺入韩休琳的耳膜,带着一种久居上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和凛然威压。
这声称呼,在此时此地此景下,充满了讽刺与试探。
韩休琳猛地抬头!
布满血丝的赤红眼珠如同受伤暴怒的孤狼,死死钉在那冰冷的青铜面具上,喉咙里滚动着压抑不住的、充满威胁的低吼,身体如同绷紧的弓弦,随时可能暴起伤人:“你是谁?!卢珪派来试探的老狗?还是……”
他眼中那丝渺茫却炽热的期盼如同鬼火般剧烈跳跃了一下,声音因激动而更加嘶哑,“……能带我出去的人?!”
“奉天子密旨,不良帅严庄,特来助韩帅雪此滔天之恨!”严庄的声音依旧低沉,却字字千钧,如同宣告神谕。
他没有任何犹豫,抬手,干脆利落地摘下了脸上那半张冰冷的青铜面具。
面具滑落,露出一张棱角分明、如同刀削斧凿般冷硬的脸庞。
肤色是一种常年不见天日的、缺乏血色的冷白,在囚室微光下显得有些瘆人。
鼻梁高挺笔直,如同险峻的山脊。嘴唇紧抿成一道冷硬无情的直线。
最慑人的是那双眼睛——深邃如同不见底的古井,寒光内蕴,没有丝毫波澜,只有一片冻彻骨髓的、足以冰封烈焰的绝对冷静。
他就这样毫不避让地迎上韩休琳那双燃烧着疯狂与毁灭火焰的眼睛,仿佛在冷静地审视着一件即将被使用的、危险而致命的兵器。
“天子?裴徽?!”韩休琳先是一愣,随即像是听到了世间最荒谬绝伦的笑话,爆发出压抑的、充满了刻骨讥讽和滔天悲愤的嘶哑笑声,“哈哈哈……他?!那个恨不得将我挫骨扬灰、悬首城门示众的裴徽?!他会助我?你莫不是卢珪派来消遣老子、给这囚笼添点乐子的?!”
“陛下若真欲杀你,”严庄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极地冰川骤然崩裂,瞬间盖过了韩休琳失控的嘶吼,也压过了窗外肆虐的狂风咆哮,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无可辩驳的力量,“太行山下,郭子仪精锐大军合围,你以为凭你那点残兵败将,能逃出生天?!”
“韩休琳,用你那被仇恨蒙蔽的脑子好好想想,你当时是如何逃到幽州的!”
轰——!!!
严庄的话,如同九天神雷挟裹着万钧之力,狠狠劈在韩休琳混乱、被仇恨填满的意识里!
太行山兵败如山倒的仓皇与绝望;
卢氏势力在幽州如瘟疫般不可思议的、违反常理的膨胀速度;自己被卢珪轻易构陷、束手就擒的种种蹊跷与憋屈……
这些被他刻骨仇恨暂时强行压制、刻意忽略的疑点碎片,瞬间被严庄这石破天惊的话语强行串联起来,拼凑出一个令他毛骨悚然、恍然大悟、却又感到无比荒谬与愤怒的恐怖图景!
他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毫无血色,随即又因极度的激动和被愚弄的狂怒而涨得通红发紫,身体如同打摆子般剧烈颤抖起来,死死盯着严庄那双深不见底的寒眸,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一丝被巨大棋局玩弄于股掌的屈辱与狂怒!
严庄精准地抓住了他心神剧震、防御出现裂痕的瞬间,猛地踏前一步!
宽大的斗篷带起一股凛冽的劲风,一股强大、冰冷、如同山岳倾覆般的压迫感,轰然压向韩休琳!
他语速陡然加快,字字如重锤,带着摧毁一切心防的力量,狠狠砸在韩休琳摇摇欲坠的理智上:
“陛下洞若观火!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