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句,已是严厉的喝问。
张小虎如同被当头棒喝,沸腾的杀意瞬间一滞。他猛地深吸一口气,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空气灌入肺中,让他发热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他迎上张巡那洞彻一切的目光,看到了那目光深处的信任和托付。这信任比任何个人复仇的快感都更沉重。
他右拳重重捶在胸口铁甲上,发出“铛”的一声,沉声吼道:“末将明白!定保粮道畅通无阻!若有宵小敢觊觎粮草,末将定斩其头,悬于道旁!请大将军放心!”
虽然姿态依旧剽悍,但那股不顾一切的疯狂戾气已被强行压下,转化为一种更加凝练的、执行任务的决心。
“王玉坤!”张巡的目光落在特战营统领身上,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赞许和更深沉的期许。姜维城能如此迅速地陷落,王玉坤和他的“夜不收”功不可没。
“末将在!”王玉坤挺身,动作干净利落,如同绷紧到极致的强弓弩弦,瞬间就能爆发出致命一击。
他身上几处包扎的伤口因动作牵动而渗出新鲜的血迹,在深色皮甲上晕开更深的暗红,却丝毫未影响他那股精悍锐利、如同淬毒匕首般的气势。
“特战营此战居功至伟!”张巡肯定道,声音不高,但其中的分量足以让任何将领热血沸腾,“拿下剑门关,以及姜维城破,你等功不可没!堪称此战首功!”
他话锋一转,瞬间变得如同寒潭般冷冽,“然,恶战在即,需你等这把暗夜之刃,再行奇兵,直刺敌后心窝!本帅予你麾下两日休整补充,疗伤换装,务必恢复至最佳状态。”
王玉坤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如同深不见底的古井,只有绝对的专注。
他微微颔首,表示领命。
“两日后,”张巡的声音变得低沉而危险,如同毒蛇在草丛中游弋时鳞片摩擦的沙沙声,带着一种致命的诱惑,“挑选你们特战营中最精干、最老练、最熟悉蜀地风物人情的斥候与刺客,分成数股!或伪装成溃败的守军残兵、逃难的商旅、投亲的山民;或翻越人迹罕至的摩天岭、大小剑山等险峻山岭,避开官道关隘,潜入成都以南的眉州(今眉山)、嘉州(今乐山)、戎州(今宜宾)!那里是伪朝的心脏后方,连接南诏的要道,如今前方惨败,后方必然风声鹤唳,人心惶惶!”
他竖起三根手指,每一根都仿佛淬着见血封喉的剧毒,清晰地昭示着死亡的任务:
“其一,联络当地不良人暗子(他目光如电,扫过阴影中的赵小营),刺探详尽军情!守将是谁?性格如何?兵力几何?部署何处?粮草辎重储备于何处?城防结构弱点何在?城中大族、官吏态度如何?事无巨细,皆需查明!用最快的速度,最隐秘的渠道,传回本帅手中!”
“其二,伺机散布我军威势!剑门天险如何被踏平?姜维坚城如何被血洗?杨子钊如何被生擒活捉?晋岳如何被俘后‘泣血’写下劝降信?将这些消息,添油加醋,用最快的速度、最广的范围,在茶楼酒肆、市井坊间、兵营内外散播出去!让恐惧像瘟疫一样蔓延!让伪朝的每一个兵卒都腿软,让每一个官吏都寝食难安,让那些首鼠两端的地方豪强,彻底倒向我大唐!”
“其三,”张巡眼中寒光一闪,如同暗夜中劈下的无声闪电,带着决绝的毁灭意味。
“若遇冥顽不化、死心塌地为伪朝效命的守将、地方大员或死硬分子…(王玉坤嘴角也极其冷酷地向上勾起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如同弯刀的寒光)或焚其粮仓,或毒其水源,或在夜半取其首级!”
“手段要干净利落,如同鬼魅,不留痕迹!让恐慌在无声无息中滋生蔓延,让伪朝后方人人自危,草木皆兵!记住,你们是暗夜之刃,本帅要的是——无声处听惊雷!要的是伪帝李玢坐在龙椅上,也能感受到颈后的寒意!”
“末将领命!”王玉坤抱拳,声音冰冷、坚硬、毫无起伏,如同两块磐石撞击,却蕴含着斩钉截铁的意志,“定让伪朝后方,处处烽烟!末将的刀,早已为成都磨利!”他仿佛已经置身于那些南方州城潮湿阴暗的街巷、灯火通明的府邸阴影之中,嗅到了猎物因恐惧而散发的绝望气息,感受到了刀锋切入血肉的冰冷快感。
“赵小营!”张巡的目光投向那片几乎凝固的阴影,声音带着一种穿透迷雾的锐利。
“卑职在!”赵小营如同鬼魅般无声地向前滑出半步,身形依旧模糊,声音低沉沙哑,毫无感情波动,如同地底传来的回音。
“不良人在蜀中经营多年,根须遍布,脉络深藏。此刻,便是你等发挥最大效力之时!”张巡的命令如同无形的丝线,瞬间缠绕上阴影中的蜘蛛,“你亲自调配人手,务必全力策应、配合王将军行动!”
“提供最准确的情报、最熟悉山野小径的可靠向导、最隐秘安全的接应点、以及城中所有可用内线的名单和联络方式!”
“所有蜀地不良人所属暗子、眼线、资源,自此刻起,皆听王将军节制调动!若有延误、推诿、阳奉阴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