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铃再次响起,这次带着轻快的节奏。遗恨抱着一摞老照片从里屋跑出来,指着其中一张奶声奶气地说:“这张有我!”照片上,年幼的遗恨穿着打补丁的小褂,正踮脚够药柜上的甘草,衣站在旁边扶着他,手里还拿着块刚烤好的山药糕。
“你当时总偷拿甘草泡水喝,说比糖甜。”衣刮了下遗恨的鼻子,转身从烤箱里端出一盘山药糕,香气瞬间漫满整个书店,“当年的方子,加了点紫菀花蜜,尝尝?”
遗恨咬了一大口,嘴角沾着糖霜:“和记忆里的味道一样!”
孤儿看着衣把堂印郑重地放在柜台最上层,旁边摆上太空紫菀花瓣和阿禾的来信,突然明白:永龟堂从不是某个人的坚守,是无数双手接过的堂印,无数颗记着“守”字的心。就像此刻,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他们身上,衣的围裙角扫过遗恨的衣角,孤儿的玉佩与衣的铜铃轻轻碰撞,所有被丢下的时光,都在山药糕的甜香里,慢慢长出了新的年轮。火星基地的培育舱里,阿禾正跪在培育架前,指尖轻轻拂过紫菀的嫩叶。叶片上沾着的火星尘呈氧化铁红,像极了当年山涧边被夕阳染透的鹅卵石。培育舱的恒温系统发出轻微的嗡鸣,屏幕上跳动着一组数据:重力0.38G,光照强度勒克斯(模拟地球正午),土壤ph值7.2,紫菀株高17厘米,新叶展开度120°——这是她第187次调整培育参数,终于让地球紫菀在火星红土里扎下了根。
“小菀,今天该换营养液了。”阿禾拿起特制的滴管,里面是用火星冰融水调配的改良型霍格兰溶液,“你知道吗?当年在永龟堂偷学认药草时,衣姐姐总说‘紫菀的根最犟,哪怕石头缝里也能钻’,现在看来,她没骗我。”
培育舱的通讯器突然亮起绿灯,是地球发来的数据包。阿禾点开,首先弹出的是孤儿发来的照片:衣站在永龟堂的新柜台后,手里举着块山药糕,旁边的遗恨正抢着咬一口,两人鼻尖都沾着糖霜;照片背景里,永龟堂的旧药柜改成了“记忆展柜”,最上层摆着那枚“守”字堂印,堂印前压着半片玉佩,另一半——阿禾摸向自己领口,玉佩正贴着锁骨发烫,与照片里的半片形成完整的圆。
数据包深处藏着一个加密文件夹,标注着“衣姐姐的未寄信”。阿禾输入密码(她的生日),文件夹展开,露出30个文档,按年份排列,最早的是1993年:
93年7月12日:今天有个穿军装的叔叔来抓止血草,他袖口磨破了,里面露出绷带,该是刚从前线下来的。我往他药包里塞了把蒲公英,衣姐姐说蒲公英能消炎,希望他用得上。
阿禾的指尖在屏幕上顿住。她想起父亲曾说,1993年祖父在边境执行任务时被流弹擦伤,药包里确实有把蒲公英,当时以为是部队发的,原来……火星的沙尘暴正在舱外咆哮,培育舱的舷窗被红雾糊住,像极了当年山涧边的暴雨天。阿禾把紫菀移到舱内最稳定的培育架,突然发现一片新叶的叶尖卷着个小东西——是粒火星尘凝成的小球,裹着根极细的纤维,细看竟是地球棉线。
“这是……”阿禾用镊子夹起纤维,突然想起1998年的夏天:她蹲在永龟堂的门槛上,看衣姐姐用棉线把紫菀花串成项链,“这样戴在脖子上,能治‘总惦记远方’的病。”当时她不懂,只觉得衣姐姐的手指真巧,棉线在她手里像活的,穿起花瓣时总留个小小的结,说是“给念想留个扣”。
此刻,那根棉线结正卡在紫菀的叶脉间,结的样式与记忆里分毫不差。阿禾突然笑了,原来火星尘也懂传信——它从地球跟着货运飞船的缝隙飘来,裹着永龟堂的棉线,落在紫菀叶尖,像在说“我们没断了联系”。
她打开星际日志,开始记录:
火星培育第187天,紫菀进入花期。花苞呈纺锤形,外层苞片带着火星尘的红,像衣姐姐当年用胭脂点过的花骨朵。今日收到地球数据包,遗恨说衣姐姐把“未寄信”都整理成了书,书名就叫《永龟堂的棉线结》。
日志的附图是张紫菀花苞的特写,背景里,培育舱的舷窗透出沙尘暴的红光,花苞却泛着翡翠绿,像块浸在红水里的玉。紫菀开花那天,火星正好迎来“沙暴季”的间隙。阿禾推开培育舱的外舱门,把培育架推到舱外——她要让紫菀晒真正的火星阳光,那光线比模拟灯更烈,带着金属的冷感,却让花苞猛地舒展。
“咔嚓”一声,第一片花瓣展开,露出里面金黄色的雄蕊,火星尘在花瓣上滚动,像撒了把碎金。阿禾的通讯器突然响起,是火星基地的公共频道,正在播放地球传来的实时画面:永龟堂前的广场上,衣正带着一群孩子种紫菀,遗恨举着洒水壶追着跑,孤儿在旁分发“记忆种子包”(里面是紫菀种子和一张写着“给20年后的你”的明信片)。
“阿禾姐姐!”画面里的遗恨突然对着镜头大喊,“衣姐姐说,你种的紫菀要是开花了,就对着火星的太阳举一下玉佩,我们在地球能看见!”
阿禾笑着举起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