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它会知道曾曾太奶奶的故事吗?”小轮抬头问,父亲正用竹片给裂缝搭小棚,防止行人踩坏。父亲手里的竹片刻着细小的齿轮纹,是用当年太爷爷留下的旧竹尺改的。
“会的。”父亲把竹棚搭好,上面铺了层松针,“你看这裂缝,曾曾太奶奶当年在这里拓印第一幅齿轮时,不小心摔了跤,膝盖的血滴在这儿,后来就长出了第一丛蒲公英。这花籽啊,踩着血痕长大,能闻到时光里的勇气味。”
不远处,香奶奶坐在藤椅上,手里捧着那本翻得卷边的“错字拓印集”。阳光透过她的白发,在拓印集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落在“齿论”那页——针太奶奶的胭脂笔迹旁,虎子太爷爷画的小老虎已经褪色,却仍能看出咧着嘴笑的模样。香奶奶用指尖抚过那行批注:“论字好,比轮多了点人味儿”,眼眶有些发热,想起小时候太爷爷说的:“咱们家的字,错得越可爱,日子过得越实在。”
街角的修表铺里,怀表躺在丝绒垫上。表盖内侧的“桂香砖”已经凝练成深褐色的琥珀,新添的桂花被岁月压成了金色的纹路,与百年前的胭脂红交织在一起。香奶奶的孙女,刚学会走路的小桂,正摇摇晃晃地够着柜台,手里攥着朵刚摘的桂花,想塞进表盖里。
“慢点儿呀,小馋猫。”香奶奶笑着起身,把怀表拿起来,轻轻打开。表芯的滴答声沉稳如昔,混着窗外的鸟鸣,像首唱了百年的歌。她把小桂抱起来,让她的小手轻轻碰了碰表盖:“听听,曾曾太奶奶们都在说‘欢迎呀’呢。”
第二卷·怀表生香
怀表的香气确实漫开了。不是浓烈的香,是淡淡的、像阳光晒过的旧书味,混着桂花的甜和松针的清。小轮在石板路上奔跑,手里拿着爷爷做的“香气收集瓶”——个装着活性炭的小玻璃罐,罐口蒙着纱布。他要收集不同地段的香气,记在自己的“香谱册”上。
“这里的香带点涩,像太奶奶泡的桂花茶。”他在“齿轮拓印墙”前停下,墙上最新的拓印是小桂用蜡笔涂的,齿轮齿牙间画满了小星星。墙根的虞美人已经开花,花瓣红得像当年针太奶奶的胭脂,风吹过,花瓣落在拓印纸上,给齿轮戴上了花环。
“这边的香有点甜,是曾太爷爷修钟时沾的蜂蜜吗?”小轮跑到老钟旁,钟摆还在晃,上面刻的“我在呢”三个字被无数人的手摸得发亮。去年冬天,有只流浪猫在钟下生了崽,现在小猫们总趴在钟座上,把“我在呢”三个字蹭得毛茸茸的。
香奶奶跟着孙子,手里拿着相机,拍下他认真记录的样子。镜头里,小轮蹲在石板路的裂缝旁,把收集瓶放在地上,阳光在他毛茸茸的头顶镀了层金边。她想起父亲说的:“咱们家的传承,就是把日子过成能闻见的香。”此刻的空气里,仿佛真的能闻到针太奶奶的胭脂香、虎子太爷爷的汗味、朵朵太奶奶的草药香,混在一起,成了独属于这条街的气息。
第三卷·新痕叠旧痕
修表铺来了位老人,手里拿着块旧怀表,表壳上刻着朵桂花,和香奶奶家的几乎一样。老人颤巍巍地说:“这是我奶奶的,她说当年在这条街摔了跤,是个姑娘扶了她,还塞给她片桂花叶当膏药……”
香奶奶打开怀表,里面的“桂香砖”比自家的浅些,却能看出是同一年代的工艺。她拿出家族册,翻到某页,上面有朵朵太奶奶的字迹:“今日救了位老奶奶,给了她片桂花叶,她笑起来像我娘。”
两位老人看着彼此的怀表,眼眶都湿了。小轮凑过来看,发现两块怀表的齿轮纹路能完美咬合在一起,像一对失散多年的朋友。
“原来太奶奶们的善意,真的能走很远。”小轮在“香谱册”上写下这句话,旁边画了两个咬在一起的齿轮,齿轮上开满了桂花。
那天下午,街坊们都来看这两块怀表。有人拿出自家的旧物:个刻着齿轮的木梳(说是当年虎子太爷爷给媳妇做的)、张绣着桂花的手帕(针太奶奶的手艺)、个装着种子的陶罐(朵朵太奶奶当年用来种药草的)……摆了满满一桌子,像场跨越百年的聚会。
小桂拿着蜡笔,在桌子中间画了个大大的齿轮,齿轮上写满了街坊们的名字,每个名字旁边都画了朵小花。
第四卷·香漫整条街
秋天来时,桂花落了满街。小轮和小桂在石板路上撒花籽,是从虞美人花里收的新籽,混着桂花的碎屑。香奶奶坐在藤椅上,看着孩子们奔跑,手里的家族册又添了新页——是小轮拓的、带着猫爪印的齿轮(刚才那只流浪猫踩了他的拓印纸)。
“奶奶,你看!”小轮举着拓印纸跑过来,上面的齿轮齿牙间印着个小小的猫爪,“这是‘猫咪齿轮’,是不是很可爱?”
香奶奶笑着点头,想起父亲说的“错了也美”。这带着猫爪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