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的‘焚风怪’在敲‘离火鼓’,”浅指着谷深处,那里传来沉闷的鼓声,每响一声,黑石上的“火”字就亮一分,“鼓声的频率和赤绣派的线共鸣,会让焚风越来越烈,可青绣派的线太凉,一碰就被鼓声震碎。”
赤烽突然把自己的赤绣线往青砚的蓝绸上缠:“试试?”他的手有点抖,这是三十年来两派第一次共用一根线。
青砚愣了愣,把蓝绸往赤绣线上绕了半圈:“小心点,别烧着。”
赤青两色线刚缠在一起,就发出“嗡”的轻响,线身上浮出半红半蓝的光,黑石上的“火”字竟暗了寸。藤苗突然拍手:“像晚霞!红的和蓝的混在一起,最好看了!”
谷深处的鼓声突然变急,焚风卷着火星扑过来,赤烽举着缠好的线迎上去,线网里的火凤凰突然张开翅膀,翅膀边缘裹着层青霜,火星一碰到霜就灭了;青砚的青龙从线网里游出来,龙鳞上泛着红光,把漏网的焚风烧得噼啪响。
“是‘水火并济’!”赤老爷子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他被人抬着来的,手里举着那半块旧布,“霞老说的没错,单靠火挡不住火,单靠水灭不了火!”
焚风谷深处的焚风怪终于现身了,那是个浑身裹着火焰的巨人,手里举着面大鼓,鼓皮上绣着歪歪扭扭的“裂”字。“吵死了!”它咆哮着擂鼓,鼓声震得赤青线网剧烈晃动,赤烽的凤凰翅膀被震出个洞,青砚的龙角断了截。
“用共鸣结!”浅喊道,魂珠往线网上一按,珠内的光顺着赤青线流过去,线网突然收缩,在巨人头顶织出个巨大的结,结的中心,霞老绣谱里的晚霞花缓缓绽放。
赤烽突然想起小时候,青砚总偷拿他的赤绣线补青龙的爪子;青砚也记起,赤烽曾把自己的蓝绸撕成条,帮他的凤凰绣尾巴。两派的绣者看着对方的线,突然都笑了,手里的线不约而同地往对方的线上缠,结越织越密,把焚风怪和离火鼓牢牢锁在里面。
晚霞花完全绽放时,焚风怪发出声凄厉的惨叫,化作无数火星,被花吸收了。离火鼓的鼓皮裂开,露出里面藏着的东西——是半块晚霞绣谱,正好能和青婆婆找到的那本拼合,最后一页画的,是望霞桥完整的样子,桥上的凤凰和青龙交缠在一起,像对久别重逢的朋友。望霞桥的裂缝被补好时,正好是黄昏。
赤青两色线在桥身织出道彩虹,赤烽的凤凰补上了尾羽,青砚的青龙长回了角,两尊神兽在桥中央交缠,嘴里共同衔着朵晚霞花。焚风谷的方向飘来朵云,云被夕阳染成半红半蓝,像块巨大的绣布。
赤老爷子和青婆婆被扶到桥中央,两人颤抖着把手握在一起,他们的指尖碰到桥身的线,线突然亮起,映出年轻时的画面——两人跟着霞老学绣,赤老爷子总把赤绣线给青婆婆补蓝绸,青婆婆常拿蓝绸给赤老爷子擦汗。
“当年是我犟,”赤老爷子老泪纵横,“忘了霞老说的‘线分色,不分心’。”
“我也有错,”青婆婆的眼泪落在线网上,凝成颗颗水珠,“总想着争个高下,把好好的合璧绣拆了。”
两派的年轻绣者开始互相换线,赤绣派的人学着在红绸上绣青纹,青绣派的人试着在蓝绸上点赤火,线缠在一起的地方,都开出了小小的晚霞花。藤苗把她的藤编小鱼挂在桥栏上,鱼嘴里衔着根赤青缠线,风吹过,鱼铃叮当作响,像在唱霞老当年编的童谣。
浅展开“无界全图”,落霞镇的位置亮起半红半蓝的光,光纹顺着望霞桥往回音谷的方向延伸,与那里的银灰色声纹线连在一起,像道跨越山谷的彩虹。“现在,防线能挡焚风了。”他笑着说,魂珠里的光纹又多了道双色线,线的末端,指向北方的“雪岭”,那里的光纹泛着白,像被冰雪覆盖。
池的螺甲童突然对着北方“咔哒”叫了两声,机器猫的铁皮肚子里,传出段新的频率,像冰凌断裂的声音。“雪岭的‘冻煞风’比焚风更难缠,”池望着北方的天空,“听说那里的‘冰纹绣’能冻住时间,就是绣者们都睡在冰里,醒不过来。”
浅摸了摸怀里的魂珠,珠内的木甲童“滋滋”应着,像是在说“该出发了”。桥栏上的晚霞花在暮色里轻轻摇,赤青两色线缠得更紧了,像在说:线只要连着,再远的路,都能走到头。雪岭的风是白色的,卷着冰碴子打在脸上,像无数根细针在扎。浅踩着没过膝盖的积雪往前走,每一步都陷得很深,雪底下的冰面发出“咯吱”的脆响,像有什么东西在冰层下呼吸。
“再往前就是‘冰纹谷’了。”带路的老猎人裹紧了羊皮袄,胡子上结着冰碴,“十年前那场‘冻煞风’过后,谷里的人就没出来过。有人说他们变成了冰雕,有人说他们在冰里睡着了,等着被人叫醒。”
浅的魂珠在怀里泛着暖光,珠内木甲童的“滋滋”声变得缓慢,像被冻住了似的,却又透着股执拗的频率,顺着冰面往谷里钻。“他们没走,”浅停下脚步,指尖按在冰面上,冰下隐约传来细微的绣针声,“在绣东西,用的是冰纹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