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绯色花朵在月光下轻轻摇曳,养殖场的汞银围栏泛起柔和的银光。陈阿三带着阿柱走向矿洞,封印处的朱砂符咒在月色中忽明忽暗。\"听。\"他突然停下脚步,握住孙子的手。地底深处,齿轮转动声若隐若现,混着风声,像一首古老而沉重的挽歌。
\"这声音......\"阿柱有些害怕地往爷爷怀里钻。
\"这是历史的警钟。\"陈阿三抚摸着洞口的朱砂图腾,\"提醒我们,只要人心的贪欲还在,兰医集团的阴影就永远不会真正消失。\"他想起宋应星常说的话:技术如同一面镜子,照见的不仅是工艺的精巧,更是人心的善恶。而这片重生的土地,正是用鲜血和智慧写下的警示。
回到家中,陈阿三取出珍藏的铁盒,里面装着一块赤色蕈类的标本——这是当年清理银场时特意留下的。标本被封存在汞银玻璃中,菌褶间的银灰色结晶依然保持着诡异的光泽。\"阿柱,你看这颜色。\"他指着标本,\"像不像凝固的血?但现在,\"他望向窗外的绯色花海,\"这些胭脂虫的翅膀,才是这片土地真正的颜色。\"
深夜,陈阿三被一阵急促的铃铛声惊醒。他冲出门,只见养殖场东南方的汞银铃铛疯狂摇晃,发出尖锐的鸣响。村民们举着装有胭脂虫的陶罐和宋应星改良的分馏陶釜赶来,月光下,绯色的净化之光与三色光芒交织成网。
\"果然还是来了。\"陈阿三握紧枣木拐杖,看见岩层缝隙中渗出一丝银灰色雾气。他想起十年前与宋应星并肩作战的场景,那时他们也是这样,用智慧和勇气对抗兰医集团的邪恶技术。而此刻,年轻一代的工匠们已熟练地运用改良后的净化技术,将雾气扼杀在萌芽状态。
当黎明的第一缕阳光洒在绯色花朵上,危机已经解除。陈阿三望着满地破碎的菌丝残骸,欣慰地发现这些新生的胭脂虫竟主动聚集过来,用口器分解着残余的汞毒。宋应星曾说过,真正的净化,不是单纯的毁灭,而是让生命找到与之对抗的力量。
\"阿公,那些齿轮声还会响吗?\"阿柱望着矿洞方向问。
陈阿三揽过孙子的肩膀:\"会的。只要我们还在守护这片土地,警钟就会一直敲响。\"他抬头望向天工坊的方向,那里的净化之光永远明亮,而在德兴银场的绯色花海中,胭脂虫振翅的声音,正奏响着新生与警惕的永恒乐章。
镜鉴千秋:善恶天工
万历四十六年的梅雨季,安澜港笼罩在一片氤氲水汽中。天工坊内,宋应星戴着玳瑁老花镜,握着狼毫的手微微颤抖。案头摊开的《天工善恶鉴》已近完稿,泛黄的宣纸上,工整的蝇头小楷记载着他毕生对工艺与人心的思索。
\"先生,该换药了。\"学徒阿青捧着药碗走进书房,看见老人后颈新添的汞银疤痕,不由得心头一紧。这些年,尽管兰医集团的余孽已逐渐销声匿迹,但零星的汞毒事件仍时有发生。宋应星总是亲自前往处理,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的,不仅是满头白发,更是遍布全身的伤痕。
宋应星摆了摆手,目光仍停留在书稿上:\"再等片刻。\"他蘸了蘸朱砂墨,在扉页郑重写下:\"工者,心之器也。器正则术正,心邪则技邪。愿后世之人,以史为镜,让天工之术永远向着光明生长。\"笔锋苍劲有力,朱砂在纸上晕染开来,宛如一朵盛开的警示之花。
阿青凑近,看着那些记录着德兴银场之战、棉兰老山脉血案的文字,声音里带着敬畏:\"先生,您真的要把这些惨烈的往事都写进去吗?会不会吓到后人?\"
宋应星合上书本,望向窗外摇曳的胭脂虫养殖场。绯色的花朵在雨中轻轻颤动,与工坊中央的汞银镜交相辉映。镜面深处,那道封存的赤色蕈类标本依然清晰可见,仿佛在无声诉说着曾经的黑暗。
\"正是要让他们知道。\"宋应星的声音低沉而坚定,\"若只看到天工之术的精巧,而不知其背后的代价,那才是真正的危险。兰医集团的教训告诉我们,再伟大的技术,一旦被贪欲污染,就会变成毁灭的凶器。\"
他想起十年前那个惊心动魄的夜晚,在德兴银场的矿洞里,阿雅为了保护村民,被赤色菌丝灼伤;想起米娅那双曾经被汞毒侵蚀的眼睛,在胭脂虫血清的救治下重新焕发生机;更想起无数为了守护光明而牺牲的人,他们的鲜血染红了历史的书页。
《天工善恶鉴》很快在工匠间流传开来。书中不仅详细记载了各种工艺的改良之法,更用大量篇幅讲述了技术与人心的关系。各地的工坊纷纷将其奉为圭臬,在开工前,工匠们都会诵读扉页的警示语,以明心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