汞蒸汽在混乱中凝结成巨大的银镜,镜中浮现出《天工开物》未刊稿的空白页。宋应星咬破舌尖,用鲜血在镜面疾书。当\"欲取真银,先净人心\"八个血字落成,银镜爆发出刺目的白光。安德烈亚斯发出凄厉的惨叫,他的皮肤开始透明化,体内浮现出无数矿工的冤魂。
分馏陶釜在强光中轰然炸裂,宋应星被气浪推出老远,重重摔在祭坛上。他看着番邦人被银色触手拖入沸腾的熔液,看着王富海私铸的罪证在烈焰中化为灰烬。当黎明的第一缕阳光穿透矿洞,他浑身浴血地爬起来,怀中的残卷上,老周的血与他的血渐渐交融,在空白处晕染出崭新的字迹。
远处传来官兵的马蹄声,但宋应星知道,这场与黑暗的较量远未结束。他握紧染血的巫傩面具,看着银镜残片上\"净心\"二字在晨光中熠熠生辉。大同府的银矿深处,一个关于冶炼与救赎的故事,正以鲜血为墨,在《天工开物》的扉页上写下最沉重的篇章。
傩面镇邪
铅液喷涌的尖啸声中,宋应星被气浪掀翻在岩壁上,喉间腥甜翻涌。三丈高的分馏陶釜已布满蛛网状裂缝,暗红汞蒸汽裹挟着熔液如恶兽咆哮,所到之处石壁滋滋作响,腾起阵阵白烟。他挣扎着抬头,在剧烈摇晃的矿洞中,瞥见角落木箱里半露的青铜面具——矿工们世代相传的傩戏面具,此刻在蓝紫色汞雾中泛着幽光,狰狞的獠牙仿佛要撕裂黑暗。
\"死也要堵住这灾祸!\"宋应星咬牙爬起,粗布鞋碾过满地汞珠,发出细碎的脆响。身后传来矿工们的惨叫,他不敢回头,只知道那些长期接触汞毒的汉子,此刻正被沸腾的铅液吞噬。抄起面具的瞬间,冰冷的青铜触感让他想起老周脖颈处蜿蜒的铅泪纹,想起昨日还笑着递给他热粥的年轻人。
滚烫的铅液顺着导流槽汹涌而来,宋应星迎着热浪冲向陶釜。青铜面具贴合在裂缝处的刹那,灼人的高温瞬间穿透粗布手套,皮肤与沸腾的铅液接触,剧痛如万根钢针直刺骨髓。他闷哼一声,死死按住模具,手臂青筋暴起,额头豆大的汗珠滚落,在汞雾中蒸腾成白雾。
\"宋大人!\"老周的嘶吼混着金属爆裂声传来。宋应星余光瞥见助手被番邦技师的铁链缠住,脖颈的铅泪纹在挣扎中渗出黑血。安德烈亚斯站在远处狂笑,猩红斗篷在气浪中翻飞,蓝宝石戒指折射出冰冷的光。\"东方的蝼蚁,用你们的血祭我的炼金术吧!\"番邦人的叫嚣被陶釜的轰鸣淹没。
铅液顺着傩面的纹路浇筑,在裂缝处凝成扭曲的金属网。宋应星感觉意识开始模糊,眼前不断闪现银炉废墟中矿工们的惨状:皮肤溃烂露出金属骨骼的少年,被胭脂虫胶吞噬的孩童,还有老周最后那抹带着血丝的微笑。\"不能...让他们白死...\"他咬破舌尖,腥甜的血味让他短暂清醒,用染血的手按住面具双眼,古老的图腾在血渍中泛起微光。
突然,陶釜的震颤戛然而止。汞蒸汽在半空凝结成巨大的银镜,镜中浮现出《天工开物》未刊稿的空白页,金粉书写的文字若隐若现。安德烈亚斯的笑声陡然变成惊恐的尖叫,他的皮肤开始透明化,体内浮现出无数矿工的面孔——那些被汞毒残害的冤魂正从他身体里挣脱出来。
番邦技师们的铁链突然崩断,银色触手从陶釜裂缝中钻出,缠住他们的脚踝。学徒手中的锌砂罐炸裂,绿色粉末与汞蒸汽混合,在空中形成诡异的符文。宋应星看着这些作恶者被拖向沸腾的熔液,耳畔响起老周常说的话:\"人在做,天在看。\"
分馏陶釜在强光中轰然炸裂,宋应星被气浪推出老远,重重摔在祭坛上。他挣扎着爬起,怀中的《天工开物》残卷沾满鲜血,老周用最后力气塞进他怀中的半块饼还带着余温。远处传来官兵的马蹄声,而他望着手中的傩戏面具——铅液凝固的纹路在面具表面形成新的图腾,宛如无数冤魂的眼睛,凝视着黎明的曙光。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矿洞,宋应星跪在焦土上,用沾染铅液的手指在《天工开物》空白页写下:\"铅华蔽日,傩面镇邪。欲炼真银,先安人心。\"他知道,这场与黑暗的较量远未结束,但只要还有人记得这些用生命书写的真相,就总有刺破阴霾的一天。
镜鉴天工
陶釜的震颤如濒死巨兽的哀鸣渐渐平息,宋应星瘫坐在满是铅渣的地面,十指传来的剧痛让他几乎失去知觉。血肉模糊的双手上,凝固的铅液与焦黑的皮肉粘连在一起,每一次轻微的颤动都扯动着神经,钻心的疼痛如毒蛇般蔓延全身。
“愚蠢的东方人,以为靠巫术就能对抗科学?”安德烈亚斯的笑声裹着刺鼻的汞雾飘来,猩红斗篷在蓝紫色的光影中翻飞,蓝宝石戒指折射出冷冽的光。番邦人缓缓走近,身后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