隗壮虽出身寒门,但能力卓绝,深得大王信任,是治国理政的肱骨;
芈启虽为楚人,但识时务、懂进退,用于平衡外戚、稳定楚国一脉,实乃高明之策;
至于李斯等外客,皆是才干突出之辈,嬴政的用人并无不妥。
如今宗室凋零,缺乏如樗里疾、公子华等真正能独当一面的栋梁之才,宗室子弟若真有才,如嬴战、嬴讫,大王亦未埋没,能得重用已是幸事。
嬴肃等人不去反思自身不足,提升才干,反而妄图凭借宗室身份攫取高位,实乃不智。
起初,面对嬴肃等人的滔滔不绝的抱怨和请求,嬴傒只是不置可否地听着,偶尔点拨两句“社稷为重,岂可因私废公?”、“勿争一时长短”、“当勤勉自强”。
他明确表示:“大王用人,自有其深意。隗相、昌平君皆国之栋梁,尔等当以礼相待,精诚合作,共谋国事。
若自身真有经天纬地之才,为国建功立业,大王岂会埋没?
大王所为,皆为大秦计。
尔等若觉不公,当思己过,精进才能,而非在此怨天尤人,徒惹是非。”
嬴傒的斥责让嬴肃等人一时语塞,但他们岂肯甘心?
他们见嬴傒态度虽不热情,但并未严词驱赶,便如同苍蝇般紧紧叮上,连日来不断登门,哭诉、激将、乃至危言耸听。
他们改变了策略,不再一味抱怨,而是日复一日、不厌其烦地在嬴傒耳边灌输一个核心观点。
“公子傒啊!”
嬴肃声泪俱下,老泪纵横:“非是我等贪慕权柄富贵,实是为我嬴氏宗庙长远计啊。自孝公起,商君变法,外客当道,我宗室在朝堂之权柄便日渐衰微。
如今大王更是变本加厉,长此以往,庙堂之上尽是他姓之天下。
甚至连宿卫宫禁的郎官,都是那些非亲非故的年轻人。
公子傒,你想想……”
此刻,嬴肃眉头紧紧皱起,声音悲愤:“届时,我嬴氏虽为王室,恐亦成傀儡,祖宗基业旁落他人之手。
长此以往,宗室子弟还有何出路?
这大秦江山,难道就要拱手让给外人吗?
公子傒身为宗室柱石,岂能坐视血脉凋零,王权根基动摇?我等所求,非为私利,实为保我大秦嬴氏万世不易之根本。”
嬴成更是添油加醋:“公子傒,昭襄王时的教训殷鉴不远啊。
那范雎,一介外客,何等风光?
然其‘远交近攻’之策,虽利国一时,但其人刻薄寡恩,大肆排斥宗室,致使我宗室力量大损。
今日之隗壮、芈启一干人等,其势其行,与昔日范雎何其相似,大王年轻,恐被其巧言令色所蒙蔽啊。”
“还有那楚人。”
嬴桀阴恻恻地接口道:“芈启在左相位子上,明里暗里安插芈姓之人,其心叵测。若将来其与楚国勾结,里应外合,我大秦危矣。
难道要等到刀架在脖子上,公子傒您才肯为宗室说一句公道话吗?那时悔之晚矣。”
“嬴战、嬴讫二人不过得了些营造杂务,杯水车薪,宗室整体依旧势弱。
吾等并非要揽权自重,只求大王能给宗室子弟一个为国效力的机会。一个不被外客楚人压制、能发出老秦人声音的位置。
如此,方可保社稷永固啊。”嬴肃声泪俱下地总结道。
这些话语,反复渲染“宗室衰微”、“王权旁落”、“血脉凋零”的危机感,日复一日地敲打着嬴傒内心深处的隐忧。
他固然鄙夷嬴肃等人的为人,但“昭襄王教训”、“宗室势弱”、“楚人坐大”这些字眼,却实实在在地触动了他作为宗室元老、作为嬴姓子孙的敏感神经。
他回想起秦国的历史,外客干政、引发动荡的例子并非没有。
宣太后、穰侯魏冉等楚系外戚虽功勋卓着,但大秦宗室的颓势,正是从那时悄然开始。
范雎虽献奇策,其排斥异己、打压宗室亦是事实。
更让他担忧的是未来。
大王锐意东出,必然倚重隗壮、秦臻这些谋臣和王贲这些骁将,楚系芈启作为平衡力量亦是权宜之计。
但宗室的力量若持续萎缩凋零,一旦这些外臣势力稳固,形成新的门阀,或者楚系尾大不掉,将来是否会威胁到嬴氏王权的稳固?
宗室,终究是王权的最后屏障,是血脉相连的自己人。
大王为了平衡,是否过于忽视了这股力量的培养和凝聚?
他虽深信嬴政的雄才伟略,认可当下的用人方略确有必要,但作为宗室成员,维护嬴氏血脉在朝堂的势力和影响力,确保王权核心不被外姓彻底侵蚀,亦是他潜意识里的责任。
嬴肃等人描绘的“可怕前景”,加上日复一日的“恳切”陈情,渐渐动摇了嬴傒最初的想法。
他内心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