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本义!你...你大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公卿,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源本义,声音尖利得破了音,“你...你这是谋逆!是亵渎神灵!万世一系的天皇陛下,岂是你...”
“呛啷--!”新九郎腰间的太刀瞬间出鞘半尺,冰冷的寒光映照着老公卿瞬间煞白的脸,殿外,传来一阵整齐而沉重的甲胄摩擦声--显然,皇宫早已被源本义的亲军牢牢控制。
源本义甚至没有看那老公卿一眼,他的目光依旧只锁定着御座上的后柏原天皇,仿佛殿内其他人都是空气。
后柏原天皇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血色褪尽,嘴唇哆嗦着,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他看着源本义那双深不见底、毫无情绪波动的眼睛,看着殿内那些噤若寒蝉、无一人敢再出声的公卿,看着新九郎那半截出鞘的、散发着血腥杀气的太刀...一股巨大的、无可抗拒的寒意瞬间将他淹没,他想起了无数被权臣废黜甚至弑杀的天皇...反抗?用什么反抗?用这身华贵的礼服吗?
“陛下,”源本义的声音再次响起,“唯有如此,臣才能毫无后顾之忧,倾举国之力,追随大魏之航迹,扬帆四海!去博安洲拓荒,去南洋贸易,去西洋学习火器造船之术!用刀剑为倭国劈开生路,用血汗换取粮食、铁器、知识!让我倭国子民,终有一日,碗中也能有一块...实实在在的肉!”
后柏原天皇浑身一震,最后一丝力气仿佛也被抽干,他看着源本义眼中那燃烧的、仿佛要吞噬一切的火焰,又仿佛看到了京都街头那些捧着粗劣麦饭、眼中终于有了些许生气的平民...他颓然瘫倒在御座上,华贵的礼服也掩盖不住那失魂落魄的狼狈。
“...准...准关白...所奏...”他用尽全身力气,挤出几个细若蚊蚋的字,随即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骨头,彻底瘫软下去。
源本义微微躬身,动作标准却毫无敬意:“谢陛下隆恩。”
他直起身,目光扫过死寂一片的朝堂,扫过那些面如死灰或惊魂未定的公卿,最后落在象征天皇权威的御座之上。
“即日起,改元‘维新’!诸般新政,由我亲裁!”
他转身,紫色直垂的下摆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大步走向那象征着倭国世俗权力巅峰的御座。
殿外,秋风穿过松林,沙沙作响。
倭国的新时代彷佛真的要来了。
是这样么?
......
倭国京都,魏龙兴十七年(西历1313年),深秋。
曾经象征源氏维新宏图的本能寺,在萧瑟秋风中更显沉寂。殿阁深处,已从关白晋位为摄政王的源本义,伫立窗前,窗外,不再是昔日他畅想“扬帆四海、倭国自强”的豪情景象,而是京都街头一队队身着玄甲、手持新式火铳的魏国士兵的身影,以及远处港口方向隐约传来的、悬挂魏国龙旗的庞大炮舰低沉的汽笛声。
距离他在这本能寺前廊下定下“追随大魏航迹”的决断,距离他于清凉殿上悍然废黜天皇、改元“维新”、誓言带领倭国挣脱附庸命运的豪言壮语,仅仅过去了二十七年。这二十七年,是倭国历史上最为剧烈、也最为血腥的转型期,其目标直指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在魏国殖民巨兽的阴影下,复制其崛起之路,以求自保乃至超越。
源本义的“维新”肇始于对绝対权力的攫取。终结百年战国的铁腕,为他扫清了内部所有掣肘。他解散了公卿贵族脆弱的朝廷体系,将象征神权的天皇彻底“圈禁”于东山离宫,成为纯粹的精神符号。他以魏国北境王府幕僚制度为蓝本,建立了以“藩王亲裁”为核心的、高度集权的幕府官僚体系,史称“新幕政”。其核心国策,便是“师魏长技以制魏”:倾尽国力,派遣“遣魏使”如饥似渴地学习魏国火器制造、造船航海、矿冶铸造乃至行政管理技术;不惜以近乎竭泽而渔的方式开采国内残存的金银矿脉,换取魏国特许商行的贷款和技术设备;强制推行“兵农分离”,将大量武士转化为工坊技工或海外拓殖的先锋;在长崎、堺港等地模仿魏国模式建立“特许工场区”,生产火绳枪、仿制魏式火炮、建造西式帆船。
源本义的眼光不可谓不毒辣,其手段不可谓不酷烈。据《维新十年录》记载,光定十年(西历1296年),倭国长崎造船厂成功仿制出第一艘具备远洋能力的魏式三桅炮舰“破浪丸”,被视为维新伟业之里程碑。同期,倭国仿制的“铁炮”(火绳枪)产量激增,装备新式“御亲兵”,一度让魏国在倭贸易代表感到了压力,甚至短暂缩减了私掠船的袭扰频率。源本义本人,更是常在京都御所召见学成归国的“技官”,详细询问魏国最新的蒸汽机原理、博安洲的殖民模式乃至南洋的贸易网络,眼中燃烧着孤注一掷的火焰。
然而,倭国的“维新”之路,自始便行走于魏国殖民体系的钢丝之上。其致命缺陷,如同跗骨之蛆:
其一,经济命脉的绝对依附。维新所需的技术、设备、乃至维持工坊运转的原材料(如优质铁矿石、硝石),极度依赖对魏贸易。倭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