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寂寞、无聊、烦燥、压抑或失落感,再加上酒,就会使人醉。
恰巧这些东西,铁算子田归林都有。
酒.是上等酒。
“饮三杯”酒店,是陕南安康镇的老字号了。至少这家酒店的老板还不想砸自己的招牌,所以田归林喝的是窖藏了十年以上的“西凤”。
自从拜兄雷音掌连城虎死后,孤独和寂寞就时时伴随着铁算子。
遍寻独孤樵不到,却又不得不终日奔波,那种无聊感和失落感,铁算子始终摆脱不了。
而在员外庄的意外“遭遇”,至使黑力铁姑如影随形,他铁算子虽轻功不弱,却也摆脱不了那种坚韧而又使人烦燥的情丝。
所以铁算子田归林醉了。
几分悲伤,几分惆怅,几分焦虑,还有几分豪壮.这就是醉的滋味。
于是,田归林哈哈大笑了。
他觉得一切都是那么可笑。过去的,眼前的.其将来所要面对的事情,都使他觉得可笑。
有几个背刀负剑的汉子对他投来惊讶的一瞥,然后离去。当然,像所有匆匆离店而去的人一样,他们出门之前,总要到东首靠墙的雅座上留下点儿什么。
比如说一条臂膀,一只耳朵,或者一颗眼珠。
因为就在田归林刚有七分醉意的时候,那个雅座上就有一个面若鹰隼的人坐着了。
确切地说,那是一个年约二十三、四的青年,他不但面貌阴鸷,而且似僵尸一般毫无表情。只有当某个负剑汉子面目惨然地走到他面前时,他才会略微动动嘴唇,淡淡地说两个字
——“左眼”,“右臂”,“左耳”……
他说的这些东西都是每个人天生就有的,多少也都是有用的,但那些人好似毫不足惜,只要他一开口,就有一个人毫不犹豫地抽出刀剑来卸了放在他面前的桌上,然后匆匆离去。
他要的酒菜不少,这倒不足为奇,但加上那些兀自流着血的人眼臂膀,就显得比较古怪了。
铁算子闯荡江湖数十年,从未见过如此冷漠的人,对这般惨烈而古怪的事更是闻所未闻,所以他哈哈大笑了。笑声中有几丝悲枪和些许儿落漠,更多的却是愤懑。
当他笑音落尽时,还在店内饮酒的就只有他和那青年了。
那人淡淡地道:“舌头。”
铁算子一愣,看了看早吓得瑟瑟发抖的酒店老板,才道:
“阁下是与田某说话么?”
那人头也不转,依然冷冷地道:“割下你自己的舌头。”
田归林突然觉得这人相当有趣,便也用尽量幽默的口气道:“舌头嘛,老夫倒是有的,但它只有长在老夫口里才管用,比如说吃饭说话,好像都离不开它,倒不便送给阁下了。”
那人缓缓转过头来,冷冷地盯着田归林,一字一句地道:
“死人是不需要舌头的,因为他们既不用吃饭也不会说话。”
田归林的右手不自觉地落在腰间的精钢算盘上,闻言淡淡笑道:“不错,看起来阁下是再也用不着舌头了。”
那人双目凶光忽闪即敛,随即冷笑道:“在我冷风月面前,你是第一个敢这般说话的人,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田归林道:“原来阁下大号叫做冷风月,请恕老夫孤陋寡闻,还从未听过阁下名头。老夫姓田名归林,江湖朋友送了老夫一个绰号叫铁算子,虽然武艺不济,但打个小算盘,老夫倒还不敢妄自菲薄。敢问阁下,老夫如此说话,不知意味着什么?哈哈。”
冷风月饮了一口酒,才缓缓道:“也没什么,只意味着你死定了。”
田归林又一次哈哈大笑;笑罢突然面色一沉,“唰”地站立起来,冷冷道:“无知小儿,你如此欺凌江湖同道,实是留你不得!本大爷今日若不做了你,也枉在江湖充字号了。亮兵刃吧!”
这一回轮到冷风月觉得幽默了。他自是不知半年多来田归林先是替拜兄连城虎守灵,后又被黑力铁姑迫得东躲西藏。未能参加泰山英雄会不说,对江湖中事也是所知无几,至于使许多武林中人闻风丧胆的冷风月的名头,更是一无所知。只听冷风月笑道:“凭你这老儿还不配小爷亮兵刃。哼:小爷就坐在这儿,以一只手若不能取你狗命,便再不叫冷风月了。”
田归林怒极反笑,连道了三个“好”字,才又喝道:“小贼自己找死,却怪大爷不得!”
语音甫落,右手一扬,运出八成功力,十六、七粒精钢算盘珠,早挟着劲风打向冷风月周身要穴。
却见冷风月左手端着酒杯轻饮一口,右手毫不经意地一挥,便闻叭叭数声,十几粒铁珠已尽数嵌入酒店横梁!田归林心头一凛,暗道江湖中几时冒出了这样一个小魔头,怎的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