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影一举迫退众人,倒也不为己甚,立定身形喝道:“我家夫君不懂规矩,自有姑奶奶管教,你等多手多脚是何道理,快快报来!”
宗维侠等人惊魂甫定,只看得一眼,竟尔一齐又被惊得瞠目结舌。
对方是个姑娘。
不!应该在“姑娘”前加上“威猛”二字。
观年龄不过二十八、九,但那份粗壮威猛却是令人震惊。她手中那根粗如巨臂,重达八十余斤的铁杖,方才竟被她玩似的舞出一团巨大黑影,饶是宗维侠等人见多识广,也不禁怔立当场。
自然,除黑力铁姑之外,天下只怕再无如此粗豪威猛的姑娘了!
见宗维侠等人怔怔不语,黑力铁姑又怒喝道:“尔等竟敢抗拒不答姑奶奶问话,好!就让姑奶奶手中铁杖来问你们,何以如此大胆!”
言语之间,早施出家传“伏魔降妖三十六路杖法”,轰然攻上。
宗维侠等人未料到铁姑说打便打,威势又是如此惊人,一时被弄了个手慌脚乱,哪还有还手之力。好在铁姑未存取人性命之心,只震飞对方兵刃或点倒对方,转眼间侠义十三弟七窘六倒,却无一人遭受重创。
黑力铁姑收杖立定,也不转身,便直通通地道:“归林,你怎的如此不济,竟被这些不成器的家伙欺辱,哼!”
宗维侠见铁姑手下容情,却又这般说话,心头大觉尴尬,当下讪怒道:“大丈夫可杀不可辱,姑娘虽神力了得,宗某等奉锄恶惩奸为旨,倒也不便领情,只不知姑娘何以竟会跟他.....”
铁姑不等他将话说完,早高声道:“本姑娘与他拜堂也拜了,他又一把火烧了咱员外庄,你倒是说说,我不跟他跟谁?!”
宗维侠竟被一语噎住。
黑力铁姑深觉得意,又道:“我家夫君虽不大爱听老娘的话,却也不是奸恶之辈,你们十三个人与他性命相拚,还妄言什么奉锄奸惩恶为旨!哼,纵然真是这般,凭你们这点本事,也只能锄点小恶惩点小奸之辈,你们说是也不是?”
这大约是黑力铁姑一辈子所说过最冗长而又最具逻辑性的话了,连她自己也被如此“超群”的口才弄得发愣。宗维侠等人则一齐露出惊诧的神色,看着铁姑身后。
一时寂静无声。
蓦然,一个惊恐的村民失声道:“索眼厉鬼!索眼厉鬼又来了,先前那个不是!”
随即是十数下砰砰乓乓的关门顶门声。
黑力铁姑大觉蹊跷,转回身去,只看得一眼,面上顿是一副又惊又怒的神色。
先前与“侠义十三弟”拼斗的“厉鬼”早不见了!
自然,那“厉鬼”便是铁姑穷追不舍的“夫君”,湖北柳家堡的铁算子田归林。
田归林的轻身功夫本就是铁姑之上,又对这一厢情愿的“娇妻”畏若蛇蝎,待她一与宗维侠等接上手,哪有不逸逃之理。只可惜黑力铁姑被她自己的口才怔住,半晌未能发觉。此时她转过身去,看到的是两个人。
一个是年约四十的精瘦汉子,他的左臂下垂,左眼眶黑洞洞的,右眼却时而迷茫,时而暴露凶光。
另一个年约二十,一袭白衫,如果不看他的眼睛,你会觉得这略显瘦弱的少年恰如玉树临风。只可惜他的双目浑沌黯淡,面上也是一派茫然。
宗维侠突然失声道:“跳…跳涧虎!原来川陕五虎并未死绝!”
那被瞎眼村村民们视为“厉鬼”,专挖人一对眼珠的,正是半年余前被金童吓疯了的跳涧虎。此时他陡闻“跳涧虎”三字,觉得甚是耳熟,不禁转头望了宗维侠一眼,面上是一付茫然之色。
铁姑却不知瞎眼村“闹鬼”之事,见跳涧虎和那少年都是一付迷茫之色,当下高声道:“喂!你们两个,可知我家夫君到哪儿去啦?!”
二人似是茫然不知所问,竟然不理不睬。
跳涧虎转过头去,又证征地以独眼盯着那少年双目。
铁姑怒“哼”一声,冲到二人面前,本想给每人一个老大耳刮子,却见二人呆愣愣的立着,当下硬生生收住蒲扇般大掌,又冷哼了一声,道:“量你两个白痴也不知道!”
言罢沿着村头大道便走。走出约七八丈之后,突然听到这样一个声音:“我叫独孤樵。”铁姑愣了一愣,停步略作思忖,似觉还是先追“夫君”要紧,竟然迈开大步扬长而去。
这边宗维侠等人也被“我叫独孤樵”五个字震惊得呆若木鸡。
跳涧虎也似在苦苦思索“独孤樵”这三个字于他生命的记忆。
少年静静地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