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惠卿入见神宗说道:陛下,我已多次递上辞呈,您就批了吧。
神宗曰:什么事情都没有,为什么要辞职?难道是因为王安石议用人不合吗?
吕惠卿:没有别的原因,力不胜任而已。
神宗:天下事又不要你一人负责,何必呢?
吕惠卿:臣确实能力有限。当年受命,只因安石外放朝中缺人,这才勉为其难。现在他已经回到相位,臣也早就该离开中枢,到地方上去报答陛下的知遇之恩。
神宗:安石复位,正该协力,为什么要走?
吕惠卿:因为臣碍事啊。
神宗困惑地:嗯?
吕惠卿:此前安石为陛下建立庶政,千里复来,却动辄称病不出,跟以前不一样了。诚如陛下所言,王安石必须觉得事有可为才肯复出。如今虽已复出,却不安其位,那就一定是有不如意的地方,其实只因为臣在这里。不如让臣离去,一切听凭安石,那么天下大治就一定能实现了。臣说句心里话,臣确实认为,朝廷之事可以无臣,却不可无王安石。
神宗:安石并不忌讳你呀。
吕惠卿:当然不。臣在朝中于事无补,反倒横生枝节,实在是于公于私都有不利。实话实说,臣也不知道臣参知的政事,究竟是陛下的,还是王安石的?
神宗心头一紧,稍顷又道:朕还是不想让你走,且俱至中书。
吕惠卿顿首:臣不敢奉诏。
吕惠卿退出后,神宗复遣中使谕知吕惠卿,吕惠卿入见,终于表示愿意再次就职。
垂拱殿内,蔡承禧奏称:吕惠卿弄权自恣,朋比欺国,如章惇李定徐禧之徒,皆为死党,曾旼刘泾叶唐懿周常徐申之徒,又为奔走,真可谓大奸大恶之尤!
御史中丞邓绾亦弥缝先前依附吕惠卿之迹以献媚王安石。王雱复深憾吕惠卿,遂讽邓绾发吕惠卿兄弟强借华亭富民五百万钱与知县张若济买田共为奸利之事,置狱鞫之。
神宗已经决意罢免吕惠卿的官职,故先罢黜吕升卿,遂于十月己丑朔,以崇政殿说书吕升卿权发遣江南西路转运副使。待到十月庚寅,神宗诏命吕惠卿守本官知陈州。
十月乙未日,彗出轸。己亥日,神宗诏命因多次出现灾异而避殿减膳,求直言,以及询访政事上未协于民之处。
王安石率同列上疏说:晋武帝五年,彗出轸,十年,又有孛,而其在位一十八年,与《乙巳占》所期不合。盖天道远,先王虽有官占,而所信者人事而已。天文之变无穷,上下傅会,不无偶合。周公召公,难道会欺骗成王吗?其言中宗享国日久,则曰严恭寅畏天命,自度治民不敢荒宁,其言夏商多历年所,亦曰德而已。裨灶言火而验,复请以宝玉禳之,公孙侨不听,则曰:‘不用吾言,郑又将火。’侨终不听,郑亦不火。有如裨灶,未免妄诞,况今星工乎!所传占书,又当世所禁,誊写讹缪,尤不可知。陛下盛德至善,非特贤于中宗,周召所言,则既阅而尽之矣,岂须愚瞽复有所陈!窃闻两宫以此为忧,望以臣等所言力行开慰。
神宗:据反映,民间殊苦新法。
王安石:冬季大寒,夏天湿热,老百姓不也叫苦连天吗?有什么了不起,值得大惊小怪?
神宗:就不能没有大寒和湿热吗?
王安石不悦,退出后即称病不朝。
丁未,彗不见,自始出至没凡十二日。丙辰日,神宗御殿复膳。
王安石称疾不出,神宗遣使慰勉之。丙戌,王安石出来视事。
其党为王安石谋划曰:今不取门下士上素所不喜者暴用之,则权轻,将有窥人间隙者矣。
王安石从之。神宗亦喜王安石之出,凡所进拟,皆听,安石由是权益重。
话说元绛在翰林,谄事王安石,而安石感激曾公亮之助己,欲引其子曾孝宽于政地以报之,由是二人同时受到擢升——壬寅日,朝廷以翰林学士元绛参知政事,龙图阁直学士兼枢密都承旨曾孝宽为枢密直学士签书枢密院事。
当初,安石撰《诗序》,称颂帝德,以文王为比。
神宗:以朕比文王,恐为天下后世所笑,但言解经之意足矣。
王安石遂改撰《诗序》以进。至此,神宗诏命将王安石前后所上并付国子监镂板施行。
话说交趾所破城邑,即为露布,揭之衢路,言中国作青苗助役之法,穷困生民,今出兵欲相拯济。王安石大怒,故于癸丑日自草诏书曰:安南世受王爵,而乃攻犯城邑,杀伤吏民,干国之纪,刑兹无赦。已命赵禼充安南道行营马步军都总管,须时兴师,水陆兼进。天示助顺,既兆布新之祥;人知侮亡,咸怀敌忾之气。
熙宁九年(1076)五月。
当初王安石与吕惠卿互相倾陷,遣徐禧王古等按华亭狱,不得惠卿罪,更使蹇周辅按之,狱久不决。安石子王雱切责练亨甫与吕嘉问,二人乃共谋取邓绾所列惠卿的事情,杂它书下制狱。此事安石并不知情。
堂吏遽告惠卿于陈州,惠卿以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