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姐说得对,丧父对程方远来说当然是人生的大槛,但并非难以启齿的事;可是她沈晓若干了什么呢?
她什么都没干。
她沈晓若始终沉溺在自己的小哀小伤里头自怨自艾,从来没有想过去问一问程方远你怎么了。
她总在计较她有多喜欢他,他却总是对自己若即若离。
这个世界上,明明还有很多很多比小情小爱更更重要的事。
现在回想起来,程方远同出身中医世家的柳晞然走得近,肯定也是为了救治父亲的关系。
而她沈晓若都干了什么?
她在他最需要她的时候,没能陪伴他反而疏远他,她甚至猜疑他想把海王这种莫须有的帽子盖到他头上!
她连安慰这种最无力的支持都没有给过他。
她这算什么喜欢他?
她凭什么去要求他的喜欢?
她不配。
沈晓若一直觉得自己不大配得上程方远,但直至此刻,她才知道自己为什么配不上他。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人不想要很多很多的爱,可是,很少人明白,你想要得到,是需要付出对等代价的。
太多的人在奢求别人对自己全心全意,而自己,为对方多做一些都像是在割肉。
沈晓若坐在校园的湖边,掩面而泣。
她拿出手机,翻到程方远的微信号,两人之间的对话依然空空如也。
沈晓若想到自己答应了红姐不打扰程方远。
实际上这近一年间,程方远的消息一直通过梁栋再通过杨诗茹传到她耳中;但她没有问过,杨诗茹是否也同样在程方远耳边传递她的信息。
不过,杨诗茹不曾透露程方远在工作之外的事;程方远估计也不会在杨诗茹面前提。
可能程方远已经有了全新的感情生活,或者正在开始新的感情生活。
那么她沈晓若以一个谈不上是前女友的女性朋友介入到他的生活里,又算什么呢?
沈晓若就在这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下,度过了大学的最后两个月。
收拾行李回家,这一次,是必须要做出决定了:考研,就业,或是自由职业;或是
沈晓若在家呆没两天,便开始有各方的消息陆续传来。
先是最早试工的那家传媒公司。
大概是看到如今短视频阵地也不全是粗制滥造的爆款仿冒品,回想起她交的作业以及她的新媒体平台创作经历,再和后来求职的人一对比,便觉得这是个人才,想留。
接着,实习的律所也递过来橄榄枝。
沈晓若虽然于法律的专业知识及业务上一般一般,但胜在正规985出身,扎实肯干,逻辑清晰,假以时日必能极快上手,律所对她的前景很是看好。
再有,是沈晓若长期签约供稿的公众号网编,问她有没有兴趣到他们公司应聘和他做同事。
本来,沈晓若考虑都不会考虑的。
因为做签约写手图的就是自由方便,去上班当网编,便少了这一层利好。她还不如找个闲职的工作,一边供稿写作呢。
但是,那家公司的总部在上城。
看到上城这两个字,沈晓若的心里微微一动。
她陷入到极其痛苦的纠结里头。
沈晓若很明白自己在想什么,但是对于要不要能不能跨出那一步——那是她从上大学开始就反反反复地反复纠结的事。
父母问她如何决定。
因为他们在龙城有点人脉,帮沈晓若找个不错的工作轻而易举;又或者,下半年考公务员。
再不济,他们知道自家宝贝女儿早就不需要啃老,大不了就呆在家里写作好了。
家有大作家,他们脸上有光,何须管别人怎么想。
沈晓若拿不定主意,只拿话来搪塞父母。
恍恍惚惚地,她回到刚决意同程方远不再联系那阶段的样子:失眠,多梦,哭泣,假面。
忽然有一天,母亲让她坐到身边,问她:晓若,你是不是有心事?
沈晓若照旧搂着母亲撒娇否认:没有呀,我现在天天就知道吃和睡,都快成猪了,哪来的心事。
母亲这次没有接受她的糊弄,从口袋里掏出一包抽了一半的烟。
沈晓若的脸色刷地雪白。
做坏事被抓包,这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母亲说:小孩子都傻乎乎的,自以为藏得很好,其实根本瞒不过大人,只不过大人不爱拆穿罢了。
沈晓若讪讪地不说话。
母亲拉住她的手:你大了,有自己心事有自己的想法挺正常的。说出来,我们当父母的帮你参详参详,有什么不好的?
沈晓若只觉得难以启齿。
小时候也不是没有过那样,傻乎乎地说出心中想要的,然后被劈头盖脸地打回来,这不许那不让。
她长大了,才不要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