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不是垃圾电话，对于陌生号码，沈晓若一向是不接的。
但在这个充满寒意的夏末炎夜，清脆的手机铃声是灰暗的空气里唯一的声响。
仿佛想借由它让自己感觉到仍在人世间，沈晓若用颤抖的手指划开手机屏幕。
话筒中并没有预期中的女士你好，电波的那边静静的，不知道是人是鬼。
沈晓若把手机拿到耳边，用颤抖的声音问了声：喂？
管他是人是鬼呢，不要剩我一个人就好！
手机的那边没有马上回应，但也没有迟疑太久：喂？
程方远！
是他！
沈晓若的泪水立刻浮上眼睛，她微张着嘴，不知该如何开口。
程方远没等到回应，停了下问：你没事吧？
他的声音不大，像一声温柔的安慰。
他是如此细致和敏感，就像一张网，让人心甘情愿地深陷在他独特的男性温柔中。
沈晓若几乎在刹那间感觉到自己正在沦陷，无力地绝望地沦陷。
她提醒自己，这不行。
不能任性地扩张对他的依赖，不要耗尽所有去换取不可能的将来；
沈晓若，管住你的心！
她的嘴张了又张：我我没事。
程方远停了停，说：生日快乐，我没记错吧？
沈晓若彻底怔住了，今天是她的生日么？她自己都忘了，程方远怎么会知道？
程方远说：你上次说过的，你忘了？
是吗？
沈晓若不记得自己有说过。
她的脑子一片浆糊，很费劲地才想到，今天是她身份证上记录的生日，不过那个日子其实是她的农历生日，而她平时过的都是真正的农历生日。
但这个时候，沈晓若已经无法分辨到底是自己说过，还是程方远从某处得知——
哪怕是个乌龙，她亦打心底地感激程方远此刻的有心。
谢谢。沈晓若的眼泪以与她的声调同样平静地滑下脸颊。
别哭。程方远竟然这样说，别哭。
沈晓若终于失声痛哭。
程方远在手机那端静静地陪着，什么都没有问。
哭着哭着，对程方远的感谢感激之意渐渐变成了怨恨。
沈晓若一边哭一边恨程方远不肯开口问自己发生了什么。
哪怕明知她不会说，问问她，让她听一听他的声音也是好的，但他却不肯！
是的，她不会说，一句都不会说。
但她却恨他不问；甚至，如果他问了，她也一样会埋怨他，她会说自己不想他问，只要他静静陪着就好
女人啊，就是这么别扭的玩艺儿，男人永远都踩不到她们情绪的点。
可能是因为不懂，也可能因为太过了解沈晓若，又或者他本身就是那样一个不喜欢被别人情绪拖走着的人，程方远最终仍然是什么都没问。
沈晓若赌气甩掉手机，渐渐的越哭越没声响。
周围陷入一片死寂。
她蜷身缩在床上，连头闷进被子里，
因为累极了，不一会便沉沉睡去。
这一夜，沈晓若一直没醒过。
她做了许多梦，都是零星的模糊的片断，夹杂着恐怖的场景和各式各样狰狞的人脸。
第二天，沈晓若才知道，杨诗茹跟谢俊恺大闹一场，两人彻底结束了：那精虫上脑的混蛋，早甩早超生。
听杨诗茹的口气显然知悉一切，只是既然沈晓若不提，她便也没提，以免引起沈晓若的不安和尴尬。
其实沈晓若是个蛮擅长自我开解的人，事情既然已经过去，就当它没发生过，偶尔回想当然会后怕，但还不足以影响她的生活。
而从此之后，杨诗茹再也没带男友回她们的出租房过夜。
程方远则像从前一样，不论是在校内或校外偶尔遇见，都是点点头，微微一笑，或是随意说两句便分开。
这让沈晓若很怀疑那天晚上自己是真的接了程方远的电话，还是根本在做梦。
那些孤独的夜里，沈晓若忍不住想：
如果那天程方远真的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她会说出真相吗？
说不定会。
别人问她肯定不会，但那是程方远
如果程方远先越过他们之间没有宣之于口却不约而同划定的界线，她又怎么会拒绝？
她沈晓若不过是个外强中干的人，何况是在那样脆弱的时刻，也许只要程方远有一点点表示，恐怕，她就会立即丢兵卸甲，抛下所谓的理智——
但那又怎么可能呢？！
沈晓若摇了摇头：程方远和她是同一类人，他们都怕输，所以永远只能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隔水相望。
程方远是懂她的，就是因为他太懂她，才让沈晓若在庆幸他懂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