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连续三天没有合眼。
从三亚出发时，他只带了三样东西：母亲的手稿原件、TJ-8801读取器的备份芯片、以及“光尘计划”小组整理出的前十二讲课程数据包。他知道，“织女”不会坐视民间觉醒蔓延，她必然反击??而她的反击，从来不是暴力，而是重构秩序。
她在哈萨克斯坦重建的“孔雀翎”，并非传统意义上的黑箱银行，而是一套伪装成“数字丝绸之路金融协作平台”的跨国结算系统。表面上为中亚五国中小企业提供低息贷款和跨境支付便利，实则通过AI算法动态操控汇率波动，在七十二小时内即可诱发区域性金融危机。更可怕的是，这套系统的信用背书竟来自两家国有政策性银行的离岸子公司，打着“支持一带一路建设”的旗号，悄然将国家金融工具私有化。
这才是她真正的进化：不再藏于地下，而是嵌入体制；不再以贪腐为生，而是以合法之名行掠夺之实。
皮卡终于抵达目的地??一座废弃的苏联时期气象雷达站，位于阿拉科尔湖西岸，距离中国边境仅六十七公里。据线报，这里正是“孔雀翎”的核心服务器集群所在地。外墙已被改造成太阳能供电阵列，内部则布满液冷机柜，由张奇夫亲自指挥的技术团队二十四小时轮班运维。
王耀堂停下车，取出帆布包里的卫星电话，拨通了一个从未使用过的号码。
十秒后，接通。
“我是王耀堂。”他说，“我要见她。”
对方沉默片刻，传来一声轻笑：“你来得比预计晚了九天。她说你会来的，还说你一定会带那篇论文。”
“让她出来。”王耀堂声音平稳，“不然我就把‘红账’口供录像的第一段上传至全球区块链存证网络??永久不可删改。”
又是一阵沉默，随后响起机械合成音：“北侧通风井，B通道。单独进来。否则，三亚‘晚秋阁’的孩子们会收到一份新年礼物??含有神经毒素的免费文具套装。”
电话挂断。
王耀堂盯着手机屏幕良久，缓缓收起。他打开后备箱，从夹层中取出一枚微型录音笔，贴在胸口内袋，然后脱下外套，露出里面缝满信号干扰箔片的战术背心。这是海大钊临行前寄来的最后一件礼物，代号“蝉蜕”??能在三十米范围内屏蔽所有定向监听设备。
他走向北侧。
B通道入口隐蔽在一堆锈蚀的金属管道之后，需手动推开一道伪装成墙体的液压门。门后是向下的螺旋阶梯，墙壁潮湿，布满青苔般的生物膜??那是服务器散热系统排出的冷凝水长期侵蚀所致。空气中有种奇怪的味道，像是烧焦的电路板混着中药香气。
走了约莫两百米，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展现在面前，高逾十米，呈圆形穹顶结构，中央矗立着一台外形酷似古代铜鼎的主控机柜，表面雕刻着“七星伴月”图腾。四周环绕七块曲面屏，实时显示着人民币、卢布、里亚尔、迪拉姆等八种货币的资金流动热力图。而在最深处的玻璃隔间里，坐着那个女人。
她比上次见面苍老了许多，左半身依旧僵硬，靠电动轮椅支撑。但她的眼神依旧锐利，像刀锋划过冰面。她穿着一件深红色旗袍，胸前别着一朵干枯的梅花，手中握着一支钢笔，正在一本泛黄的手写账簿上记录什么。
“阿耀。”她开口，声音经过电子增幅器处理，带着金属质感，“你还是来了。”
“你早就知道我会来。”王耀堂站在五米外，没有再靠近，“你也知道我不会再相信任何谈判。”
“我不是要谈。”她合上账本，轻轻放在桌上，“我是想让你亲眼看看，什么叫真正的秩序。”
她按下按钮，身后大屏亮起。
画面是直播信号，来自上海某重点中学的课堂。一位年轻教师正在讲授《现代金融安全》公开课，投影上赫然是“光尘计划”的课程内容??但已被篡改。原本揭露洗钱路径的部分，变成了“警惕境外势力利用虚假信息煽动社会恐慌”的警示案例；而王耀堂的形象，则被打上“涉嫌非法传播国家机密”的红色标签。
“你点燃的火苗，已经被我纳入炉膛。”她微笑，“人们依旧在学习，但他们学的是如何防范‘你这样的人’。你的启蒙，成了我的维稳工具。”
王耀堂瞳孔骤缩。
这不是简单的封杀，而是意识形态的反噬??她把真相包装成谣言，把揭发者塑造成敌人，让公众在“爱国”名义下自愿闭眼。
“你输了。”她说，“因为你始终不明白，这个时代最大的权力，不是控制金钱，而是定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