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主是个独眼老人,操着流利粤语:“你比预计晚了六天。”
“路上有风。”王耀堂说。
老人递给他一把铜钥匙,指向地下室入口:“你要的东西在第三排书架最底层,编号B-13。但提醒你,取走它,就意味着你正式成为‘清算者名录’第十一人。从此以后,你不属于任何国家,也不受任何法律保护。你是幽灵,是瘟疫,是他们梦里的鬼。”
王耀堂接过钥匙,转身走下楼梯。
B-13格子里放着一个密封木盒,上面刻着一行阿拉伯文,翻译过来是:“唯有死者知晓全部真相。”
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台改装过的微型扫描仪,以及一张纳米级存储卡。说明书注明:此设备可读取特殊墨水书写的隐形文字,适用于上世纪八十年代中国政府机关使用的保密文件??正是母亲那篇论文所用的技术。
他还看到了一封信,署名是阿南达的妹妹。
> “哥哥临终前说,他一生造了太多工具,也毁了太多希望。但他最后悔的,是没有早点告诉你:真正的敌人,从来不躲在账本里,她在人心深处。
> 她让人相信黑暗是必要的,谎言是为了稳定,牺牲是为了大局。
> 所以你必须做的,不只是揭露,而是重建信仰。
> 这台扫描仪里,除了读取功能,还有一个程序,叫‘启明’。
> 它不会删除任何数据,只会让原本被遮蔽的部分显现出来。
> 就像阳光照进密室,灰尘才会现形。”
王耀堂把设备贴身收好,回到地面。
老人问他:“接下来去哪?”
“乌鲁木齐。”他说,“我要进一趟天山脚下的旧审计档案库。那里保存着1987年全国金融专项检查的所有原始卷宗,包括已被宣布销毁的部分。据传,每一份‘红账’都有副本,用热敏墨水印在宣纸上,常温下不可见,只有在特定湿度与温度下才会浮现。”
“那你得赶在下雪前回来。”老人说,“否则山路封闭,没人能找到你。”
“我不怕找不到路。”王耀堂笑了笑,“我只怕找到之后,再也无法回头。”
两天后,他抵达乌鲁木齐,租了一辆破旧的越野车,独自驶向天山北麓。沿途风沙漫天,GPS信号时断时续。导航显示距离目标还有四十三公里时,彻底失灵。他只能依靠一张手绘地图??那是岑婉仪在红旗车上悄悄塞给他的,背面用铅笔写着三个字:“信自己。”
傍晚时分,他终于看到那座掩映在松林中的灰色建筑。外墙爬满藤蔓,铁门锈迹斑斑,门牌编号“09-EX”,下方还有一行小字:**“非经特许,擅入者依法处置。”**
他翻墙而入,撬开通风管道,潜入地下二层。
档案室比想象中简陋,一排排铁柜沉默伫立,空气中弥漫着纸张霉变与樟脑混合的气息。他按照编号逐一查找,最终在K区第七列找到了标记为“1987-FIN-REV-REd”的保险柜。
密码是六位数。
他试了母亲生日、自己警校编号、陈万山被捕日期……都不对。
直到他输入“198303”??东南亚清算联盟成立的年月。
咔嗒一声,锁开了。
柜中并无纸质文件,只有一块金属盘,类似老式录音碟,旁边附着一张说明卡:
> “红账原件已于1991年熔毁。
> 此盘存储的是当年参与销毁工作的七名官员口供录像,采用模拟信号录制,无法数字化提取。
> 播放需使用专用磁头读取器,型号:TJ-8801。
> 注意:该设备全中国仅存两台,一台在公安部物证鉴定中心,另一台……在你父亲生前办公室的暗格里。”
王耀堂怔住。
父亲?那位一辈子在基层派出所当户籍警的老实人?
他猛地想起什么,立即拨通澳门公寓的管家电话,请对方打开书房东墙那幅山水画背后的保险箱。十分钟后,管家回电:“里面有台黑色机器,标签写着‘TJ-8801’,还有一封信。”
信是父亲亲笔:
> “阿耀:
> 若你看到这封信,说明我已经不在了。
> 我知道你在查什么,也知道你母亲为什么死。
> 我帮不了你,因为我只是个看门人。但我留下这台机器,是因为我相信,总有一天,门会被推开。
> 别怪我没告诉你真相。
> 有些事,知道的人活不长,可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