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后,海大钊看着他:“你早就查到了?她是林晚秋的女儿?”
王耀堂点头。
林晚秋,原缅北果敢自治区卫生署长,二十年前因公开揭露当地军阀与毒枭勾结、贩卖儿童器官而遭暗杀。尸体被丢入怒江,数日后才被打捞上岸。当时负责调查此案的,正是年轻的王耀堂。他没能救下她,只带回一本日记,里面写满了受害家庭的信息,其中最后一页写着:“若我死去,请告诉我的女儿,我不是懦夫。”
那个女儿,就是阿娟。
也是如今藏身澳门、以卑微身份潜伏十年的卧底。
“她一直在等这一天。”王耀堂低声说,“就像我在等林素琴露出破绽。”
三天后,傍晚六点十七分。
澳门银河酒店VIP接待区,一名身穿灰色制服的清洁女工推着拖把车缓缓走过长廊。她戴着口罩,头发扎进帽子里,看起来与千千万万底层劳工毫无区别。但在经过林素琴办公室门前时,她故意让水桶倾斜,洒出一滩污水。
保安立刻上前呵斥。
她低头道歉,一边擦拭地面,一边悄悄将一封信塞进门缝下方。
五分钟后,办公室内。
林素琴拆开信封,看到那行字的瞬间,手指剧烈一颤。
她猛地站起,冲到电脑前调取母亲遗照??那是她唯一保留的家庭影像,存于加密硬盘深处。照片中的女人站在南伞镇卫生院门口,背对着镜头望向远方,墓碑方向……正是朝东。
眼泪无声滑落。
她不是不知道母亲葬在哪里,而是从未想过,会有人知道这个细节。
更没想到,有人能把她从黑暗中挖出来。
她立即拨打内部安全热线:“封锁整栋大楼,排查所有进出人员,尤其是清洁班组!”
但晚了。
就在她下令的同时,阿娟已乘货梯抵达地下车库,坐上一辆早已等候多时的黑色奔驰,疾驰而去。
二十分钟后,王耀堂收到一条新信息:
【信已送达。她哭了。】
他嘴角微扬,随即拨通陈万山:“师父,该您出手了。”
次日清晨,澳门各大报纸刊登一则匿名广告,位于财经版右下角,毫不起眼:
> 【寻人启事】
> 林素琴女士:
> 您是否还记得1998年6月14日,南伞镇卫生院停电之夜?
> 那晚,您藏在药柜后目睹一切。
> 那晚,您母亲把最后一支肾上腺素给了那个被割去肾脏的孩子。
> 现在,有人想让您忘记这一切。
> 但我们不想。
> 如有意了解真相,请于今晚八点,单独前往路环岛旧渔市码头,持红伞为号。
> ??来自一位不愿具名的朋友
广告刊出两小时后,林素琴辞职。
她没有通知任何人,也没有带走私人物品,只拎着一个公文包离开银河大厦。监控显示,她搭乘出租车前往凼仔码头,随后换乘一艘私人游艇,目的地不明。
“她在逃。”海大钊汇报,“但我们的人跟上了游艇信号。”
“不,她不是逃。”王耀堂摇头,“她是赴约。”
果然,当晚七点五十九分,一艘白色快艇靠上路环岛东岸礁石区。林素琴撑着一把红色长柄伞走下船板,雨水顺着伞沿滴落,在昏黄路灯下拉出细碎光丝。
王耀堂早已等候多时。
他穿着一件深色风衣,手中同样握着一把黑伞,站在废弃灯塔前,身影被夜色拉得很长。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她走近,声音冷静得可怕。
“因为你心里还有光。”他说,“哪怕只是一点火星,也足够让我点燃一场大火。”
“你不明白。”她苦笑,“我已经不是那个躲在药柜后哭的小女孩了。现在的我,是他们需要的工具,也是我能活下去的唯一方式。你以为我帮毒枭洗钱是为了钱?不,我是为了活命。只要我停手,明天就会有人在我家门口放一具尸体,告诉我那是我舅舅,或是邻居阿姨……他们知道怎么让人屈服。”
“所以你就选择了同流合污?”王耀堂盯着她,“用母亲用生命守护的良知,去为杀人犯铺路?”
“那你呢?”她突然抬头,眼中泛起泪光,“你能救多少人?十个?一百个?可只要‘澳门三老’还在,新的孩子就会继续被拐走、被摘器官、被喂毒品!你能把他们都关进监狱吗?你能改变这个烂透的世界吗?”
“我不能。”王耀堂坦然道,“但我可以毁掉他们赖以生存的系统。我可以让你知道,还有人愿意为你冒死传信,还有人记得你母亲的名字,还有人敢站在这里,告诉你??你不必成为恶魔,也能对抗恶魔。”
林素琴怔住。
雨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