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转身,对二牛和一众军官厉声下令:“王屯长听令!立刻调派你手下最可靠的兄弟,以此闸口为中心,方圆三百步内,给我彻底清场!所有闲杂人等,一律退出界外!没有我的命令,谁敢靠近,无论是谁,以窥探机密、图谋不轨论处,格杀勿论!”
“诺!”二牛虽然不明所以,但毫不迟疑,立刻吼叫着带兵执行。兵卒们迅速行动起来,驱赶围观的工匠和民夫,连陈老夫子和他的学生也被客客气气地“请”到了警戒线之外。
“百里秀!”秦战继续下令。
“在。”
“你立刻回郡守府,调取府库中最好的檀香、黄帛、朱砂,还有……我上次让你准备的那几样‘特殊祭品’,速速送来!记住,要大张旗鼓,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秦战今夜要在此祭天请妖!”
百里秀眸光一闪,瞬间领会了秦战的意图,颔首道:“明白。” 转身便走,步履依旧从容,却比平时快了几分。
“黑伯!”
“老夫在!”
“带着你的人,立刻抢修闸口破洞,控制水势!但注意,只堵漏,不要动那些‘血符’,原样保留!我还要用它们‘请妖’呢!”
黑伯虽然满肚子疑惑和怒气,但对秦战的命令早已习惯性服从,咬牙道:“是!小的们,跟老子来!先他娘的把水堵住!”
命令一条条下达,雷厉风行。原本混乱的现场,在秦战强势的指挥下,迅速变得有序,却又笼罩在一层更加诡异和紧张的气氛中——郡守大人真的要祭天请妖?还搞得如此煞有介事,清场戒严?
警戒线外,被拦住的工匠民夫们议论纷纷,恐惧中夹杂着巨大的好奇。陈老夫子站在学生中间,眉头紧锁,望着闸房方向那被火把照亮的血色符号和忙碌的兵卒工匠,眼神闪烁不定。他总觉得秦战的反应有些不对劲,但具体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夜色,在不安与期待中,愈发深沉。渭水的流淌声似乎都小了许多,仿佛也在屏息观察。
约莫半个时辰后,百里秀带着几个人返回,抬来了香案、香炉、成捆的檀香、大卷的黄帛、朱砂盒,还有几个盖着黑布的笼子,里面似乎有活物在轻微骚动。一切准备得似模似样。
秦战亲自指挥,在闸房前清理出一块空地,摆上香案,点燃檀香。袅袅青烟在夜风中扶摇直上,带着浓郁的香气,暂时驱散了血腥和土腥味。他又让人将黄帛铺开,用朱砂笔在上面画了些谁也看不懂的、同样扭曲诡异的符号——这是他凭着前世模糊记忆,胡乱模仿的“鬼画符”。
整个仪式,看起来庄严、神秘,又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古怪。
秦战站在香案前,背对着众人,面向渭水和那破损的闸房,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朗声念诵着即兴编造的、半文半白的“祭文”,大意是祷告天地神明,震慑水中妖孽,令其速速显形,否则便要如何如何。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传得很远。警戒线外,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屏住呼吸,瞪大了眼睛,既害怕真的看到什么“妖物”,又忍不住想看。
陈老夫子捻着胡须,冷眼旁观,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诮。装神弄鬼,岂能长久?
然而,随着“祭文”念诵,夜色越发浓重,只有火把的光芒在跳跃。除了水声和风声,什么都没有发生。
就在不少人开始觉得脖子酸麻,心底那点恐惧逐渐被等待的焦躁取代时——
突然!
闸房旁边堆放木料的阴影里,传来一声极其轻微、却在此刻寂静环境下显得格外清晰的“咔嚓”声,像是有人不小心踩断了枯枝!
“谁?!”负责警戒的二牛反应极快,立刻朝着声音来源处暴喝一声,同时举起了手中弩机!
几乎就在二牛出声的同时,一道黑影如同受惊的狸猫,猛地从木料堆后窜出,朝着远离人群、更黑暗的河滩方向亡命飞奔!
“有贼子!放箭!”二牛怒吼。
但秦战的声音比他更快,更冷:“要活的!”
几名早就被安排在特定位置、张弓以待的神射手,几乎在秦战开口的瞬间就松开了弓弦!他们射出的不是致命的箭矢,而是特制的、带着倒钩和绳索的捕网箭!
“嗖!嗖!”
破空声响起。那黑影身手颇为敏捷,险险躲开了第一支网箭,但第二支、第三支接踵而至,封死了他左右闪避的空间!
“噗啦!”
一张坚韧的麻绳捕网凌空张开,准确地罩在了黑影身上!黑影踉跄倒地,奋力挣扎,但网上的倒钩已经深深扎进了他的衣服和皮肉,越挣越紧。
“拿下!”二牛带着人一拥而上,如同猛虎扑食,瞬间将那人死死按住,捆成了粽子。
火把迅速聚拢过去。
当火光映亮那人的脸时,警戒线外围观的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难以置信的惊呼!
“是……是李四?!”
“铁匠坊的李四?!”
“怎么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