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是对帝国的这些新兴家族格外关注——毕竟帝国需要这些有眼光、有胆识、同时还有运气的家伙帮助建设与发展。
每一个在帝国初期崛起的家族或组织,都是帝国这台新生机器的重要齿轮。
但与此同时,他也要警惕。
警惕这些新兴势力变成旧贵族那样腐化堕落的群体,警惕他们从开拓者变成守成者再从守成者变成剥削者。
历史总是在这样的循环中往复,而亚历克斯和塞纳德皇帝决心要打破这个循环。
“不过目前来说,一切还好。”
他低声自语,不知是说给糖豆听,还是说给自己。
毕竟帝国才刚刚建立三十年,这套新建立的操作系统运行得还十分流畅。
新帝国的贵族体系与旧王国完全不同——在这里,贵族头衔不是世袭的铁饭碗,而是需要持续贡献才能维持的荣誉勋章。
而且根据帝国的制度建设,一般的工商业新贵只能止步于“富”,而不会让他们掌握军队、土地,或者别的实质权力。
军权归皇帝指挥,土地也归皇帝所有,而皇帝对所有人负责,大大减少了中间封臣贵族“中间商赚差价”的空间。
这套制度在建立初期遭遇了强烈反弹,但塞纳德皇帝和亚历克斯用铁腕镇压了那些还想做土皇帝的旧式贵族。
“帝国的铁拳从来都会教他们做人。”
亚历克斯想起那些被清算的贵族,他们的领地收归国有,他们的私兵被解散整编。
有些人试图反抗,结果只是在史书上留下了几行失败的记录。
帝国的荣誉贵族不是旧时代的奴隶主贵族。
帝国承认你是贵族的时候你才是贵族,帝国不承认的时候,你就只是帝国的公民——当然,可能是比较富裕的公民。
而如果试图以贵族身份凌驾法律之上,那么很快就会明白什么叫“打你就得给我爆金币”。
亚历克斯的嘴角微微上扬,那是一些愉快却又不太愉快的回忆,但必要且有效。
“但不管怎么说,塞拉菲娜家族是很老实本分的,”
他转向糖豆,继续刚才的话题,“或许也是因为老塞拉菲娜的早年经历有关。”
糖豆认真听着,海鲜汤在她面前冒着热气。
“目前的塞拉菲娜家族依然是由老塞拉菲娜——也就是洛蒂丝的养父——管家。
虽然说是家族,但实际上老塞拉菲娜只有一个弟弟和两个妹妹,以及他们所成立的家庭生育的儿女们,加起来也就三四十人。
在动辄上百人的传统贵族家庭看来,这简直算得上‘人丁单薄’。”
“老塞拉菲娜的身世很可怜。
他出生于贫穷的渔夫家庭,幼时父亲在世时勉强能够温饱。
他七岁那年的早晨,父亲和三个叔叔驾着家里那艘老旧的渔船出海,母亲站在码头挥着手,说晚上会煮一锅好的鱼汤。”
“那艘船再也没有回来。”
“后来有幸存的其他渔船说,看见海面突然出现巨大的漩涡,然后是一只堪比小岛大小的触腕伸出水面,轻轻一揽,那艘渔船就像孩子手中的玩具般消失了。
一船人,无一生还。”
糖豆屏住了呼吸。
“他的母亲在舅舅们的资助下勉强没有沦为娼妓——这在当时的渔村已经算是很好的结局。
许多失去丈夫的渔妇最后只能走上那条路。
但她仍然在老塞拉菲娜九岁那年死于风寒。
不是什么大病,只是持续的咳嗽,发烧,但没钱请医师,没钱买好点的药,也没挺过去。”
“母亲的贫穷留给他的遗产是一个六岁的弟弟,一个四岁的妹妹,以及一个还在襁褓里的小妹。
九岁的男孩,突然成了四个孩子的‘家长’。”
“那他怎么办?”
糖豆忍不住问。
“他很小就在码头捡那些别人不要的臭鱼烂虾回家果腹。
你知道吗?
码头工人在清理渔获时会把一些品相不好或者已经开始腐烂的鱼扔到一边,等晚上统一处理。
小塞拉菲娜就蹲在那些鱼堆旁,等工人们一走,就冲上去翻找还能吃的部分——和其他孩子们一样。”
“有时候会和其他流浪儿打架,因为鱼堆也是稀缺资源。
他脸上那道从眉骨到嘴角的疤就是十岁时被一个十四五岁的大孩子用碎石片划的。
但他打赢了,因为更不要命。”
糖豆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后来他想,实在不是办法。
这么下去,弟弟妹妹要么饿死,要么被分开送到不同人家——在那个年代,分开往往就意味着再也见不到了。
于是他跑到舅舅们的渔船上,跪着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