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雅蜷缩在柔软的沙发里,望着壁炉中跳动的火焰,心中无声地流淌着感慨。
作为从人类集体意识中对光明、希望与抗争的渴望中诞生的神只,她见过太多类似的情景。
他们明明脆弱得不可思议。
一具血肉之躯,一场风寒、一次跌倒、甚至情绪的大起大落都可能带来真实的痛苦,甚至终结那短暂如萤火的生命。
物质世界的法则对他们如此严苛,资源、阶级、疾病、偏见……每一样都能轻易压垮看似坚强的脊梁。
然而,也正是这些脆弱的小东西,一次又一次地展现出令神明都为之侧目的韧性。
他们不屈服。
即便面对看似不可抗拒的命运,面对冰冷无情的现实逻辑,他们也会用自己渺小的力量以各种或笨拙、或决绝、或看似愚蠢的方式进行反抗。
为了爱情,为了亲情,为了信念,为了那一点点在强者眼中微不足道却对他们重若生命的“意义”。
甚至她自己——圣光女神霍雅,不也正是从人类试图抗争黑暗、渴求秩序与救赎的集体意念中,从那股不屈的泛意识海中凝聚诞生而出的么?
她的神性根源里本就镌刻着凡人这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悖论式勇气。
雪莉和雪兰那番斩钉截铁的宣言,那双泪光中燃烧着不容置疑信念的眼睛,像一颗投入古井的石子,在她平静了太久的神心上漾开了一圈细微却持久的涟漪。
她见过虔诚,见过狂热,见过算计,见过绝望中的祈祷。
但如此纯粹、抛开一切功利权衡、甚至跨越种族隔阂的“认定”,在她漫长的神生中,并不多见。
最终,霍雅还是轻轻颔首。
“我明白了。”
她看着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姐妹俩,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却少了几分之前的疏离与审视,
“我会尝试提供一些帮助。
不过,你们要清楚,这件事涉及帝国核心安全部门,罪名极重。
我能做的或许有限,至于最终成效如何,我不敢做任何保证。”
雪莉和雪兰连忙起身,深深鞠躬,泪水再次涌出,这次是感激的泪水。
“足够了,霍雅小姐!只要您愿意帮忙,无论结果如何,我们都感激不尽!真的……非常感谢!”
她们理解其中的难度,不敢奢求奇迹,但哪怕只是一线微光也足以让在黑暗中摸索的她们重新鼓起勇气。
送走千恩万谢的姐妹俩,霍雅没有立刻行动。
她重新窝回沙发,抱着膝盖,金色的眼眸望着虚空,久久没有焦距。
雪莉最后那句“与种族无关”的话,以及她们描述中那个幻魔“兄长”数年如一日的付出,像两个问题,缠绕在她心头。
信仰,是否必须建立在“有用”之上?
情感,是否能超越一切现实的考量与隔阂?
这两个问题对于一位以“希望”与“庇护”为神职,接受凡人信仰供奉的女神而言似乎有些荒谬,却又隐隐指向某种她很久未曾深入思考的本质。
晌午过后,房门传来熟悉的钥匙转动声。
外出处理教会事务的凯撒主教推门而入,带着一身室外的寒气。
他习惯性地先看向客厅,随即脚步微顿。
他家那位总是活力充沛的女神冕下此刻正罕见地蜷缩在沙发深处,双臂环抱着膝盖,下巴搁在膝头,灰金色的长发有些凌乱地披散着。
“冕下?”
霍雅从深远的思绪中被唤醒,缓缓转过头,金色的眼眸对上了凯撒那双总是微微眯起此刻却盛满担忧的眼睛。
“凯撒。”
她唤了一声,声音有些飘忽。
“羔羊在。”
“吾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吾主请讲。”
“如果,我说的是如果。”
“如果吾不再是女神了。
失去了所有的神力,不再是圣光之源,再也带不来信仰的反馈,带不来祝福的馈赠,带不来……一切你曾经希望从吾这里获得的东西。”
“吾变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甚至可能体弱多病、需要他人悉心照料才能活下去的……凡人女子。”
“凯撒,到了那个时候……你还……信仰吾么?”
这个问题在虔诚的信徒耳中不啻于惊雷,甚至带着一丝亵渎的意味。
神是什么?
在绝大多数信徒的认知中,神是至高无上的存在,是力量的化身,是秩序的制定者,是庇护的源泉,是祈愿的对象。
人们信仰神,是因为神“强大”,神“慈悲”,神能“给予”——无论是精神上的慰藉,还是物质或力量上的恩赐(比如神术)。
信仰关系中天然包含着对“神力”的敬畏与对“神恩”的期盼。
即使是最无私的苦修士,其虔诚也建立在“神是至高真理与终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