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风光台下血,哪个角儿真自愿?
莫道点化是恩典,抽筋剥髓换张脸。”
那股吸力不是风,是规则本身在“吞咽”。
江眠感到自己那半透明的虚幻身体正被一寸寸碾平、拉长,像一块被丢进熔炉的劣质蜡,边界开始模糊、融化,向着红姑那只涂着暗红指甲、仿佛能攫取灵魂的手掌飘去。殿堂内昏沉的暗金色灯光在她眼中扭曲成流动的漩涡,空气里浓烈的香料灰尘味堵塞了所有感官,只剩下冰冷刺骨的、存在被剥离的剧痛。
不——不能就这样结束!
她体内那濒临溃散的混沌涡旋在绝境中爆发出最后一丝癫狂的戾气,不再试图维持任何形态,而是疯狂地、不计后果地逆向旋转、坍缩!就像一颗行将熄灭的恒星,在死亡前拼命向内挤压自己所有的质量与混乱,意图在坍塌的尽头迸发出一点畸形的、毁灭性的光。
“咦?”红姑发出一声轻噫,玻璃珠似的眼仁里闪过一丝讶异。她感觉到掌心的吸力遇到了某种极其污浊、暴躁、充满自毁倾向的阻力,那不像是一个虚弱存在的垂死挣扎,倒更像是一团被逼到绝境的瘟疫,试图用自身的溃散来污染周围的一切。
就在这吸力与反冲僵持的刹那,殿堂内异变突生!
莲花台座上,那巨大拼合皮影“心脏”位置、属于萧寒的那团挣扎的光,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烈波动!那不是顺从或痛苦的波动,而是一种尖锐的、充满抗拒与撕裂感的“错误”频率!这频率与江眠体内那源自“归墟子嗣”灰色光尘的残留,以及她自身混沌力量中的某种特质,产生了瞬间的、混乱的共鸣!
嗡——!
连接巨大皮影的无数暗金丝线中,有几根猛地剧烈震颤起来,发出弓弦将断般的铮鸣!皮影那扭曲拼合的表面,对应“心脏”附近的区域,几块“皮肤”突然不受控制地翻卷、凸起,仿佛下面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
“班主?!”红姑脸色微变,顾不得再抓取江眠,猛地转身望向莲花台座,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惊惶。那矮小太监和干瘦老头也同时抬头,脸上写满骇然。
趁此间隙,江眠身上压力一轻。她几乎是从规则的牙缝里滚落出来,“摔”在冰冷的地面上,虚幻的身体明灭不定,颜色淡得几乎要融入背景。但她意识深处那点净念微光,却在刚才与萧寒波动共鸣的瞬间,如同被火星溅到的灯油,微弱却顽强地跳动了一下。
她挣扎着抬头,望向台座。
只见那团属于萧寒的“光”在剧烈挣扎后,并未突破束缚,反而像是耗尽了力气,光芒迅速黯淡下去,重新被那些暗金丝线压制、包裹。巨大皮影表面的异常蠕动也渐渐平息。但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压抑的“注视感”,如同冰冷的潮水,从皮影的每一个拼缝合处弥漫开来,缓缓笼罩了整个殿堂。
那不是红姑或任何个体的注视,而是这个被称为“班主”的拼合存在的、集体而混沌的意志苏醒了。
“……新鲜……的……‘杂音’……”一个声音直接在殿堂内所有存在的意识中响起。那声音无法形容,像是无数男女老幼、虫鸣兽吼、金铁摩擦、丝竹管弦被强行绞碎后又勉强拼凑出的呓语,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多重诡异的回响和令人牙酸的不谐和感。
声音的源头,正是那巨大的皮影。它并没有动,但那些连接它的暗金丝线微微荡漾,仿佛是其“呼吸”的延伸。
红姑立刻躬身,姿态极尽谦卑:“班主恕罪!是属下监管不力,让一个‘备角’扰了您的清修。”她指向地上的江眠,“此女身负异常‘戏尘’,桀骜不驯,擅闯禁地,惊扰‘新角儿’点化进程,罪该万死!属下这就将她处置,取其‘尘’为班主补益!”
“戏……尘?”班主那混杂的声音里似乎多了一丝……兴趣?“不……不止是‘尘’……还有……‘种子’的……苦味……和……‘错误’的……回响……”
它的“目光”(如果那无处不在的注视感能算目光)聚焦在江眠身上,仿佛在细细品味。“有趣……的……混合物……脆弱的……平衡……狂乱的……内里……”
江眠感到自己从内到外被彻底“看”穿了。混沌涡旋、净念微光、灰色光尘的潜伏、甚至她意识深处那些黑暗的执念与算计,在这古老而诡异的拼合存在面前,似乎都无所遁形。一种比死亡更令人战栗的“被解析感”攫住了她。
“红……姑……”班主的声音再次响起,“她的戏……还没……演完?”
红姑连忙道:“回班主,此女本是《剥皮赋》第三幕‘替身画皮’的备角‘翠娥’,但她未按戏文演出,中途脱逃,更是窥视‘练功镜’,其行已悖逆戏台根本规矩!”
“规矩……呵……”班主发出一串意义不明的、仿佛无数碎片摩擦的“笑声”,“戏文……是死的……角儿……是活的……不听话的……角儿……需要……‘点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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