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通过声音,而是直接用意念传入江岚的意识。
年轻的那个说:“回去吧,现在还来得及。忘记萧寒,重新开始生活。”
憔悴的那个说:“你已经做得够多了,该休息了。”
疯狂的那个大笑:“杀了他!杀了守镜人!毁了这座塔!让一切都解脱!”
麻木的那个喃喃:“没用的……做什么都没用……不如留在这里……”
十二个声音,十二种念头,在江岚的意识里炸开。她感觉自己的思维被撕裂成碎片,每个碎片都在被不同的声音拉扯、说服、诱惑。
这是精神攻击。
用她自己可能产生的念头,来攻击她自己。
江岚稳住心神,闭上眼窝(虽然视觉不通过眼睛),将意念集中到胸腔的火种上。火种燃烧,释放出温暖而混乱的力量,将那些入侵的意念一一焚烧、驱散。
“安静。”她用尽全部意志,在意识里低吼。
十二个声音同时消失了。
江岚睁开“眼”,看向厅堂中央的巨大铜镜。
镜面里,映出的不是她,而是一个人影。
一个穿着灰色长袍、背对着她的人。袍子很旧,边缘已经磨损,但依然能看出原本精细的刺绣纹路。
守镜人的分身?
那人缓缓转过身。
江岚看到了他的脸。
一张……没有五官的脸。
平滑的皮肤上,没有眼睛,没有鼻子,没有嘴。就像一张空白的面具。
但江岚能感觉到,他在“看”她。
“第一层,鉴心。”无面人的声音直接响起,中性,没有情绪波动,“你已经通过:能在自我念头的围攻中保持本心,说明你确已‘放下’部分执念。”
江岚没有放松警惕:“接下来呢?”
“你可以选择。”无面人说,“继续上楼,或者……留在这里,成为第十三个镜像。在这里,你不会痛苦,不会疯狂,不会再有执念折磨。你会成为一个‘标本’,永远保持此刻的状态。”
“标本?”
“镜渊需要收集足够的‘样本’,来维持规则的完整。”无面人解释,“你的存在,你的经历,你的选择,都是珍贵的数据。留在这里,你就成了永恒的一部分。”
江岚冷笑:“永恒地囚禁,也算永恒?”
“看你怎么定义。”无面人说,“至少,比在外面经历生老病死、爱恨别离要好。”
“我不要。”江岚说,“我要上楼。”
无面人沉默了片刻,然后抬起手,指向大厅一侧。
那里,原本封闭的墙壁上,出现了一道向上的石阶。
“如你所愿。”他说,“但记住,你每上一层,离‘真实’就越远,离‘疯狂’就越近。当你到达顶层时,你可能已经不再是你。”
江岚没有回答,径直走向石阶。
在她踏上第一级台阶时,无面人的声音在身后幽幽响起:
“顺便告诉你,那个穿红嫁衣的女人,对你说了谎。”
江岚脚步一顿。
“她不是‘骨嫁娘的人性面’。”无面人说,“她是骨嫁娘分离出来的‘贪婪’。贪婪温柔,贪婪被爱,贪婪一个永远不散的婚礼。她引导你净化萧寒的黑暗面,不是出于善意,而是想利用你的钥匙,打开镜渊的锁,让她能出去……吞噬现实中的萧寒,完成她梦寐以求的‘完整婚礼’。”
江岚的骨骼瞬间冰凉。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她问。
“因为我是‘诚实’。”无面人说,“第一层的规则,就是映照真实。我说的是我所知的真实。至于信不信,由你。”
石阶开始自动上升,载着江岚通往第二层。
无面人的身影消失在下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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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层的厅堂更小一些。
这里没有镜子,只有……水。
整个地板是一片平静的水面,清澈见底,深约三尺。水底铺着白色的细沙,沙上散落着一些东西:半截梳子,破碎的发簪,褪色的手帕,还有几个已经锈蚀的铜钱。
水面上,漂浮着几盏莲花灯,灯芯燃烧着幽蓝的火焰。
厅堂中央,站着一个女人。
一个穿着素白长裙、长发披散的女人。她背对着江岚,低着头,看着水面。
江岚踏入水中。水很凉,但没有浸湿她的骨骼——她发现自己的脚骨直接踩在水底的白沙上,水面只到她的踝骨。
“第二层,忆渊。”女人没有回头,声音轻柔,“这里的水,是记忆的凝华。每一滴水,都承载着某个镜像的一段过去。”
她转过身。
江岚看到了她的脸——是阿阮。
但又不是阿阮。这个女人的眉眼更柔和,气质更哀婉,穿着也不是嫁衣,而是朴素的素裙。
“我是守镜人的第二个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