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动骨舟的,是两排沉默的、如同傀儡般的“篙手”。而那“咚咚”的节律,似乎源自骨舟本身,或者船头那颗浑浊的眼球晶体,指挥着篙手们的动作。
这是一艘在渊层“浅滩”上,以某种诡异方式“航行”的骨舟。而那些篙手……它们身上散发出浓烈的不祥气息,没有生命波动,只有一种深沉的、被束缚的“死意”和……怨念?
江眠的火星在薄片上轻轻颤抖。这景象超出了她的理解范畴,诡异而恐怖,却又带着一种荒诞的“秩序”感。这骨舟是什么?这些篙手是什么?它们要航向哪里?
就在她惊疑不定地“观察”时,骨舟船头,那颗浑浊的黄色眼球晶体,忽然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
没有瞳孔,但那“视线”仿佛有实质般,精准地扫过江眠火星所在的区域!
江眠悚然一惊,下意识地想躲藏,但在这空旷的“浅滩”上方,她这点微弱的火星和薄片根本无处可藏。
眼球晶体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那目光冰冷、麻木,带着一种非人的审视,仿佛在评估一件漂浮的垃圾是否有打捞价值。
片刻后,眼球晶体转了回去,继续“望”向前方。但骨舟航行的方向,却发生了微小的偏转,朝着江眠这边缓缓靠拢过来!
它发现我了!它想干什么?
江眠心脏狂跳(如果还有的话),火星光芒急促闪烁。逃?往哪里逃?她的移动速度远不及这看似缓慢、实则稳定的骨舟。
很快,骨舟来到了她下方的“浅滩”区域,停在了离她悬浮位置不远的地方。那些沉默的篙手也停下了动作,如同雕塑般立在原地,只有破烂的斗篷下摆在无形的“气流”中微微晃动。
船头,眼球晶体再次转向她。同时,一个苍老、沙哑、仿佛两块粗糙骨头互相摩擦的声音,直接在她那点微弱的自我印记中响起:
“一点……新火的……余烬?还沾着……上面的‘铁锈’味(指守夜人秩序残渣)和……‘老错误’的……伤口气息(指灰蓝色手掌)?”声音断断续续,却清晰异常,“真是……稀罕的……‘漂流物’。运气……不错,没被‘吞掉’,也没……彻底散掉。”
江眠紧张地“注视”着骨舟和那颗眼球。她能感觉到,这声音的主人,其存在层级远超之前的“错误回响手掌”,甚至可能不亚于那个在渊层上层对她发出意念的未知存在。但感觉上,似乎没有直接的、强烈的恶意?至少目前没有。
“你是谁?”江眠努力凝聚意念,发出微弱的询问。
“摆渡人。”那苍老骨头摩擦般的声音回答得很简单,“负责……在这段‘缓坡区’,打捞……还有价值的‘漂流物’,送往……该去的地方。你也可以叫我……陶老。当然,这不是真名,是……职业。”
摆渡人?陶老?打捞漂流物?送往该去的地方?
江眠心中疑窦更深。这渊层深处,竟然还有这样系统性的“职业”存在?
“你……想把我怎么样?”她直接问出最关心的问题。
“怎么样?”陶老的声音似乎带上一丝极淡的、类似嗤笑的意味,“你这样的状态,还能‘怎么样’?一阵稍大点的‘渊流’就能把你吹散。带你去个……相对安稳点的地方,或许……还能给你找个临时的‘壳’,让你多‘活’一阵。当然,不是免费的。”
“安稳的地方?临时的壳?代价是什么?”江眠追问。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在这深渊底层更是如此。
“代价?”陶老顿了顿,“你身上……有点有趣的东西。虽然弱,但‘颜色’很特别。到了地方,让我……仔细‘看看’。如果确实有价值,或许……我们可以做个交易。如果你不愿意,或者看了之后觉得没价值……”眼球晶体微微转动,瞥了一眼那些沉默的篙手,“你就继续在这里飘着,等着被‘渊’消化,或者被别的什么东西捡走。选择权……在你。”
又是交易,又是审视价值。江眠心中冷笑。果然,到哪里都逃脱不了被评估、被利用的宿命。但陶老的话也点出了一个残酷现实:以她现在的状态,独自飘荡,生存几率渺茫。跟他走,至少暂时有个“相对安稳”的容身之所,还有可能获得一个“壳”。
“你要带我去哪里?”她最后问道。
“溯影之冢。”陶老吐出四个字,“一段比较稳定的‘记忆回流区’,也是……我们这些‘拾荒者’和‘摆渡人’暂时的聚集点。那里规则相对固化,来自‘上面’的碎片也多,或许……能找到适合你的东西。”
记忆回流区?拾荒者聚集点?这渊层之下,似乎还存在着一个她完全不了解的、隐秘的生态圈。
江眠沉默了片刻。理智告诉她,跟这个神秘的“陶老”走,风险极大,无异于刚出狼窝又入虎穴。但直觉(或者说,那点疯狂的求生欲和探究欲)却在蠢蠢欲动。留在这里是慢性死亡,跟他走,至少有机会接触到更多信息,甚至恢复一些力量。那个关于“阴炉心火”的线索,或许也能在所谓的“溯影之冢”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