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应外合,终止噩梦,离开。这几个词像魔咒一样,在江眠疲惫混乱的意识中回响。这是她深入深渊的原始目标之一,尽管此刻已被疯狂和毁灭欲涂抹得面目全非,但内核里那点对“正常”和“结束”的渴望,依旧如灰烬中的火星,未曾完全熄灭。
她看着“萧寒”真挚(至少看起来如此)的眼睛,看着这个熟悉得让她灵魂颤栗的身影,理智的警钟和情感的渴求在进行着最后的拉锯战。
“我……怎么相信你?”她最终沙哑地问,“我该怎么确定,你不是花园本身生成的、用来捕获我的另一个‘模仿者’?我左眼的火……它在警告我。”
“萧寒”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这么问。他没有急于辩解,而是缓缓卷起了自己左臂的衬衫袖子,露出手臂。
江眠的瞳孔骤然收缩!
在那截苍白的手臂上,布满了纵横交错、新旧叠加的伤疤。有些是陈旧的切割伤,有些是仿佛被腐蚀过的溃烂痕迹,还有几处,是正在缓慢渗着暗蓝色液体的、如同活物般微微搏动的诡异伤口——那液体的颜色,与江眠手中碎片的颜色,与事故回响中“萧寒”身上蔓延的光芒,如出一辙!
“这是‘污染’在我意识体上的映射。”“萧寒”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仿佛在陈述别人的事情,“维持这个‘安全屋’,与花园的整体规则对抗,同时抵抗外面那部分‘污染体’的侵蚀和同化……每时每刻,我都在消耗,都在承受痛苦。这些伤口无法愈合,只会越来越多,越来越深。如果你再晚来一些……或许连这一点‘自我’,也会被彻底吞噬殆尽。”
他的目光落在江眠左眼,那里的薪火余烬仍在微弱跳动。“你的‘心火’能感应到‘错误’和‘污染’。你可以试试,用你的火,轻轻接触这些伤口。如果我是纯粹的模仿者或陷阱,你的火会剧烈排斥甚至攻击。如果我是真正的、被污染的萧寒……你的火,或许会有不同的反应。”
这是一个大胆的,甚至危险的提议。江眠紧紧盯着那些伤口,尤其是那几处渗着暗蓝液体的。左眼的薪火传来明确的厌恶和排斥感,但在这排斥感之下,似乎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言喻的……熟悉与悲哀的共鸣?就像看到一件珍贵的宝物被污泥污染,既想远离,又忍不住心痛。
她犹豫着,指尖(意念的指尖)凝聚起一丝极其微弱的薪火光芒,金色中带着她独有的混乱杂质。她缓缓地,将这点光芒,探向“萧寒”手臂上最近的一处暗蓝伤口。
就在光芒即将触及的刹那——
整个“安全屋”空间,剧烈地震动了一下!
水磨石地面出现裂纹,墙皮簌簌脱落,天花板的日光灯管爆出电火花!那种温馨正常的表象瞬间被撕开一道口子,露出后面翻滚的、充满痛苦影像的灰雾和暗蓝流光!
“萧寒”脸色大变,猛地收回手臂,看向“安全屋”之外。他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之前的温和疲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全神贯注的、如临大敌的凝重。
“他们来了!”他低声道,语气急促,“守夜人!他们强行突破了花园的外层防御,正在沿着‘心径’快速推进!他们携带了强力的‘长明’压制装备和空间干扰设备!这个‘安全屋’坚持不了多久!”
江眠也感觉到了。一股庞大、有序、充满侵略性的金红色能量波动,正从她来的方向,沿着紫黑色小径,蛮横地冲刷而来!所过之处,那些无声的记忆影像发出无声的尖啸,变得更加狂乱,小径本身也在震颤,仿佛不堪重负。
是铁砧营地的追兵!指挥官果然不会放过她,更不会放过这个进入花园核心的机会!
“江眠,没时间犹豫了!” “萧寒”转向她,眼神焦急而决绝,“守夜人一旦突破进来,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捕获你,控制我,然后彻底解剖这个花园,攫取所有力量!到那时,一切都完了!不仅是我们,花园里所有残存的意识回响,都会成为他们实验台上的标本!”
他再次伸出手,这次不是掌心向上,而是握成了拳头,微微颤抖,显示出内心的激烈挣扎和最后的期盼。
“跟我来!我知道一条通往花园更深层、更接近规则核心的隐秘路径!那里有我预先准备的一些东西,或许能帮助我们对抗守夜人,甚至……实施那个‘关闭’计划!但那条路很危险,需要你的‘心火’开路,也需要我的引导!信任我,就跟我走!或者……”他看了一眼外面越来越近的金红色光芒和空间的剧烈震荡,“留在这里,等着被守夜人抓回去,继续当他们的‘钥匙’和实验品!”
选择,又一次被粗暴地推到江眠面前。前有守夜人追兵,后有(或许)未知的深层路径。眼前的“萧寒”,伤痕累累,言辞恳切,解释基本自洽,甚至主动让她用“心火”验证(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