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于灰烬回廊入口处的无名碑文,字迹焦黑如炭
“巡逻提灯”的金红色光芒,在“铁砧营地”整齐的石板路上投下稳定却边缘模糊的光晕。带路的守夜人沉默前行,铠甲摩擦发出规律的“咔嗒”声,与营地远处隐约传来的、某种低沉而悠远的金属钟鸣遥相呼应。那是“换岗钟”,标志着营地内某种严格的时间划分。
江眠跟在后面,左手提着那盏借来的提灯,右手则依旧紧握着自己的“静默之灯”。两盏灯的光芒性质迥异——金红温暖而带有某种镇压性的“秩序感”,苍白冷寂却隐隐流动着一丝“可能性”的涟漪——在她粗糙的躯壳上交织出奇特的阴影。
她被带到营地边缘一排低矮的石屋前。这里比中心塔楼附近简陋许多,石屋没有窗户,只有低矮的门洞,里面是通铺式的石床,铺着薄薄的、某种干燥苔藓编织的垫子。空气中弥漫着汗味、金属味和一种淡淡的、类似于硝石的焦灼气息。
石屋里已经有三个人。他们都穿着守夜人的制式铠甲,但盔甲相对陈旧,有些地方甚至有修补的痕迹,头盔也随意地放在石床边,露出疲惫而年轻的脸——如果那些由暗色角质、增生晶体和部分残留血肉构成的、勉强能称之为“脸”的东西,还能用“年轻”形容的话。
看到江眠和带路的守夜人进来,三人都抬起头。他们的目光掠过江眠那具明显异类、布满腐蚀痕迹的躯壳时,没有太多惊讶,只有一丝审视和漠然。在这里,怪诞才是常态。
“新来的‘临时工’。”带路的守夜人语气平淡,“指挥官安排她顶替‘岩齿’的巡逻班次,区域是‘灰烬回廊’第三入口,丙七到丙十二岔道。明天‘晨钟’响,带她过去交接。”他指了指最里面一个空着的石床位置,然后对江眠说:“那是你的位置。别乱跑,别惹事。灯里的‘长明余烬’够烧三个周期,省着用。”说完,便转身离开,铠甲声渐行渐远。
石屋内陷入短暂的沉默。一个脸上有数道深刻疤痕、左眼被一块浑浊晶体替代的遗民(看起来曾是某种兽人亚种)瓮声瓮气地开口:“‘岩齿’那倒霉蛋……上次‘回廊起雾’,没来得及跑出来,被‘蚀影’舔了,现在还在‘净炎室’里躺着,不知道能不能熬过来。”他瞥了江眠一眼,“你顶他的班?小心点,丙字岔道虽然靠外,但最近也不太平。”
另一个体型瘦小、皮肤覆盖着细密鳞片的遗民嗤笑一声:“疤脸,别吓唬新人。丙字岔道能有什么大事?最多就是几窝‘灰烬蠕虫’闹腾,或者‘旧音’又卡在哪个拐角重复播放。总比咱们丁字和戊字区域强。”
第三个遗民一直没说话,只是用一块粗糙的石头默默打磨着手中一把短匕的刃口。他的面容相对最接近人类,只是耳朵尖长,瞳孔是两道竖直的细缝。
江眠走到那个空床位坐下,将两盏灯小心地放在脚边。“谢谢提醒。”她简单回应,声音通过躯壳振动发出,依旧干涩。
“你从哪儿来?身上这‘壳’……烂得挺别致。”鳞片遗民凑近了些,好奇地打量,“不像是咱们‘沉渣带’的手艺。‘遗落层’掉的?”
“嗯。”江眠不愿多说。
“能从那鬼地方活着掉到这儿,还让指挥官同意你‘临时顶班’……”疤脸遗民那只晶体眼闪烁着微光,“有点意思。不过,‘灰烬回廊’可不是凭运气就能混过去的地方。规矩都懂吗?”
江眠摇头。
一直磨刀的那个尖耳遗民终于开口,声音沙哑而简洁:“灯不离手,路不偏行。遇碑读文,遇岔看标记。闻异响勿寻,见异光勿近。若觉有物随行,速至最近‘净炎符’处,灯照符心,可驱之。”他顿了顿,“最重要一条: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像是熟人或呼唤你名字的……别信,别应,别回头。那是‘回廊’在‘尝’你的魂。”
江眠默默记下。这些规则,透着血与火的经验。
“为什么会有‘回廊’?里面……到底是什么?”她问。
三个遗民互相看了看。疤脸遗民压低声音:“听老兵说,‘回廊’是‘沉眠区’泄露出来的‘梦呓’和‘旧伤’凝结成的。里面埋着一些‘大家伙’破碎的念头,还有系统当年封印它们时,残留下来的、互相冲突的‘规则碎片’。时间久了,这些东西自己长成了一片迷宫,还会生出些乱七八糟的‘衍生物’。咱们守夜人的活儿,就是定期进去‘打扫’,防止里面的东西跑出来,或者‘长’得太出格,捅破了封印。”
“那‘长明之焰’……”
“嘘——”鳞片遗民连忙制止,“那个别多问。那是‘守夜人’的根,也是‘回廊’里那些东西最怕的。咱们用的只是余烬,真正的‘长明之焰’在‘沉眠区’深处供着,据说……烧的是‘错误’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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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耳遗民收起短匕,躺倒在石床上:“睡吧。明天有的走。记住,在回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