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眠抬头看向那深邃的黑暗。岩窟的“顶部”。被筛选?带走?这让她联想到演算庭的“归档”或“样本采集”。难道这里是一个……活体样本存放与筛选区?这些来自不同时代、不同地方的人,都是被演算庭从各个“实验场”或“时间线”收集来的“观测对象”?或者,是系统运行中产生的“冗余意识”、“错误生命”,被集中管理?
可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爆炸把她送到了这个“瓮”里?还给了她一具看似真实的、属于此地“居民”的身体?是系统的修复机制?还是爆炸引发的某种“错位”?
她尝试内视,寻找左眼的薪火和那把钥匙。薪火还在,但极其微弱,如同风中的烛火,被一股强大的、无处不在的压制力场牢牢束缚在意识深处,难以引动。那把青铜钥匙……不见了。但她能模糊地感觉到,它与自己仍有一丝极其隐秘的联系,似乎融入了这具身体的某处,或者沉在了意识的最底层,暂时无法召唤。
就在江眠试图理清头绪时——
呜——————
一种低沉、悠长、仿佛巨大号角又像某种庞然生物叹息的声音,从岩窟的“顶部”黑暗中传来。
整个岩窟瞬间死寂!所有或坐或卧的人,全都僵住了,连啜泣声都戛然而止。极致的恐惧如同实质的冰水,弥漫开来。
江眠感到自己这具身体的心脏(居然有心跳)开始疯狂擂动,血液冰凉。不是她的情绪,而是这具身体本能的、深植骨髓的恐惧反应!
嗡……
岩窟开始震动。细小的碎石和灰尘从高处落下。
紧接着,那顶部无尽的黑暗中,亮起了光。
不是幽绿的光芒,而是一种惨白色的、冰冷刺目的光。光线并非均匀洒下,而是凝聚成一道道光柱,如同探照灯,在下方密集的人群中缓缓扫过。
光柱扫过之处,人群发出惊恐的骚动,被光柱笼罩的人,无论怎么挣扎哭喊,身体都会不受控制地、僵硬地漂浮起来,朝着顶部的黑暗缓缓上升!
筛选开始了!
江眠蜷缩身体,尽量靠向岩壁角落,低着头,希望不被光柱扫到。但那股无形的压制力场似乎也随着光柱的扫动而变化,让她更难调动力量。
光柱一道接一道,不断有人惨叫着被吸走。岩窟中回荡着绝望的哭喊和徒劳的挣扎声。
就在这时,江眠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那个和她说过话的老者,被一道惨白的光柱笼罩了!
老者没有挣扎,只是抬起头,浑浊的眼睛望着光柱来源的黑暗,脸上露出一种奇异的表情——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近乎解脱的麻木,以及一丝深藏的、江眠之前未曾察觉的讥讽。
就在老者身体开始缓缓浮空的瞬间,他忽然转过头,目光精准地对上了江眠的视线。
他的嘴唇微动,没有声音,但江眠凭借意识,清晰地“读”懂了他的唇语:
“‘钥匙’在‘井’底……‘火’烧‘筛网’……才能见‘真渊’……小心……‘回响’……”
话音未落,老者的身影已被吸入了顶部的黑暗,消失不见。
钥匙在井底?火烧筛网?真渊?回响?
老者是谁?他为什么知道钥匙?他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是提示?还是另一个陷阱?
江眠脑子飞速转动,但容不得她细想,又一道惨白的光柱,好巧不巧地,朝着她所在的这个角落扫了过来!
躲不掉了!
光柱临身的刹那,江眠感到一股冰冷、强制性的力量包裹全身,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离地飘起!那力量试图侵入她的意识,带来一种昏沉、顺从的意念。
不能上去!上去可能就是“归档”或更糟的下场!
江眠拼命抵抗,左眼深处被压制的薪火疯狂跳动,试图冲开束缚。但这具身体的压制太强,薪火的力量如同被巨石压住的嫩芽,难以突破。
就在她即将被彻底拉入黑暗的千钧一发之际——
“咦?”
一个清晰的、带着一丝讶异的、非男非女却异常悦耳的声音,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
紧接着,笼罩她的惨白光柱闪烁了一下,那股强制提升的力量骤然减弱了不少。
“这个‘残渣’……有点意思。灵魂结构残留着高浓度的‘契约抗性’污染和……微弱的‘古老火种’共鸣?”那声音自语般说道,带着研究者的好奇,“不符合本次‘标准样本采集’参数。标记为‘特殊观察个体’,暂缓收取。”
光柱从江眠身上移开了。她“噗通”一声摔回地面,浑身瘫软,冷汗浸透了粗布衣衫。
得救了?因为薪火和火种被“上面”的存在识别为“特殊”,所以暂缓采集?
江眠大口喘着气,心中没有丝毫庆幸,只有更深的寒意。自己成了“特殊观察个体”?这意味着更持久的关注和更可能严密的监控。
惨白的光柱又扫了几轮,带走了几十个不幸的人,然后,如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