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块生锈的罗盘悬浮在半空,投射出的全息光幕虽然有些频闪和模糊,但那个背对苍生的身影,却如同定海神针般,压住了这方天地所有的躁动。
“刑天。”
光幕中,人皇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像是跨越了万古岁月,在你耳边低语。
“当你打开这个锦囊的时候,说明两件事。”
“第一,我失败了。那个所谓的‘飞升’,不过是个巨大的骗局。墙外面没有神,只有更贪婪的猎手。”
“第二,那帮猎手开始清算了。天道大劫降临,这方世界将被重置。”
跪在地上的刑天法相猛地一颤,那双燃烧着魔火的巨眼死死盯着光幕,不敢眨眼,生怕漏掉一个字。
光幕中的画面一转。
那个背影抬起手,指向了脚下——也就是如今问天台所在的位置。
画面中,原本的修罗域并不是现在这副废土模样。
那是一座巨大的、精密的、由无数金色阵纹构成的**【封印矩阵】**。
而在矩阵的最深处,镇压着一团无法名状的、正在蠕动的**【黑色污秽】**。
那团污秽没有固定的形态,它时刻都在变化,吞噬着周围的法则,将一切秩序转化为混乱的乱码。
“你一直以为,我把远征军留在这里,是因为你们是‘弃子’,是用来做压力测试的耗材。”
人皇的声音变得凝重。
“你错了。”
“这里不是测试服,也不是流放地。”
“这里是……【防火墙】(界壁封印)。”
“这下面镇压的,是上个纪元天道杀毒时留下的‘死代码’——也就是‘虚无邪煞’。这东西删不掉,杀不死,一旦泄露,整个天垣界都会崩塌。”
“我需要一个人。”
“一个绝对忠诚、绝对强大、哪怕被误解、被遗忘、被全世界唾弃,也绝不会后退半步的人,来镇守这个盖子。”
光幕中的人皇缓缓转过身。
虽然面容依旧模糊不清(数据损坏),但那双眼睛仿佛透过了时光长河,直视着刑天的灵魂。
“纵观三军,唯你一人。”
“刑天,你不是叛徒。”
“你是此界最后的……【狱卒】。”
“轰——!”
这句话,像是一道九天神雷,狠狠劈在了刑天的天灵盖上。
那种冲击力,比刚才萧无忌的重力斩还要强上万倍。
“狱卒……”
刑天那庞大的身躯瘫软在地,双手深深插入坚硬的星陨铁中,指甲崩裂。
两万年。
整整两万年。
他在这暗无天日的修罗域里,看着袍泽一个个死去,看着世界一点点崩坏。
他以为自己被抛弃了。
所以他疯了。
他开始怨恨,开始扭曲。他收集那些所谓的“完美容器”,打造那个虚假的“桃源村”,不仅仅是为了复活人皇,更是为了向那个早已不在的人证明——
看啊,我把这里治理得很好。
我没有让这世界变脏。
我还在等你带我回家。
可现在,真相大白。
原来从来没有“回家”这回事。他的任务,就是死在这里,烂在这里,化作那把锁,锁住地底的恶鬼。
“呜呜呜——”
高达百丈的法相竟然开始缩小,最后化作了一个只有常人大小的、无头的魁梧汉子。
他跪在地上,捂着胸口的眼睛,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嚎。
那哭声里没有了戾气,只有无尽的委屈和释然。
“臣……领旨。”
“臣……死罪。”
刑天重重叩首,把头磕在冰冷的地面上,血流如注。
他恨错了人。
他也守错了道。
他为了追求极致的“洁净”和“秩序”,杀死了无数试图飞升的后辈,甚至差点毁了人皇留下的火种。
“唉……”
叶尘看着这一幕,叹了口气。
他收起罗盘,光幕消散。
“行了,别哭了。”
叶尘走上前,就像是一个刻薄的老板在安慰加班过度的老员工。
“老板都破产跑路两万年了,你这班加得……确实有点冤。”
刑天抬起头,那双长在胸口的眼睛早已是一片浑浊。
“你……是谁?”
刑天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迟暮的死气,“你有天机盘,你有……他的心。”
“我是谁不重要。”
叶尘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那里,【不朽之心】正在有节奏地律动,散发出一圈圈金色的皇道龙气。
“重要的是,我现在代表资方。”
叶尘神色一肃,拿出了那种忽悠死人不偿命的气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