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走一步,脚底都会传来一声令人牙酸的“咔嚓”脆响。那声音在空旷死寂的山道上回荡,像是在叩击着每一位登山者的天灵盖。
“呕……”
王小二扶着膝盖,吐得胆汁都快出来了。
刚才在下面跳广场舞有多嗨,现在看着这一地的死人骨头就有多怂。
“这些……都是那什么桃源村的村民?”
“嗯。”
叶尘面无表情,踩碎了一块半风化的颚骨。
“每一届斗兽场的冠军,每一个试图飞升上层的强者,都在这里了。”
“他们的肉身被剥离,神魂被禁锢在阵法里,变成了那些微笑的傀儡。而剩下的枯骨,就成了这通天台阶的垫脚石。”
叶尘抬头,看向山巅那轮猩红的血月。
“这就是刑天所谓的‘秩序’。”
“用死人的骨头,堆砌起活人的幻梦。”
……
一炷香后。
众人终于登顶。
这里是修罗域的最高点——【问天台】。
寒风凛冽,如刀割面。
这里的地面不再是骨头,而是由整块巨大的、漆黑的【星陨铁】铸造而成。上面刻满了古老沧桑的符文,每一道符文里都流淌着暗红色的血光。
平台的中央,那顶鲜红的大轿静静停放。
轿帘已经被风吹开。
萧无忌端坐在里面,身穿大红喜服,头戴官帽,双手放在膝盖上。
他没动。
他的眼睛睁着,但瞳孔已经散大,里面倒映着漫天的血色符文。无数根细若游丝的血线从喜服中钻出,刺入他的脖颈,正在疯狂地抽取着他的生机,同时也试图将另一股庞大的意志灌输进去。
“无忌!”
林青竹惊呼一声,就要冲上去。
“别动。”
叶尘一把拉住她,目光死死盯着祭坛后方的那片虚空。
“正主在那儿。”
随着叶尘的话音落下。
“轰隆隆——”
祭坛后方,那一面绣着“刑”字的残破战旗突然猎猎作响。
虚空扭曲。
无数的血煞之气开始汇聚,化作了一尊高达百丈的恐怖法相。
那是一个没有头颅的巨人。
他赤裸着上身,肌肉如蜿蜒的山脉。双乳化作两只燃烧的魔眼,肚脐裂开,变成一张吞吐着黑雾的巨口。
修罗王,刑天。
但这并不是刚才在下面那个只会砍人的实体。
这是他的【神魂本相】。
是这万年来,支撑着整个修罗域运转的、几近疯魔的执念集合体。
“为什么?”
刑天的声音不再像滚雷般暴躁,反而透着一种深深的疲惫和悲凉。
那张长在肚子上的巨嘴开合,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化作实体的音波,震得星陨铁地面嗡嗡作响。
“吾花了整整两万年……”
“一点一点,把那些肮脏的血肉剔除,把那些混乱的思绪抹去。”
“吾用最完美的阵法,最严苛的规则,构建了这个没有痛苦、没有争斗、只有永恒微笑的桃源……”
刑天那双巨大的魔眼死死盯着叶尘,眼中流出血泪。
“你为什么要毁了它?”
“为什么要用那种……那种……”
他似乎找不到形容词来描述王小二的臭脚和广场舞。
“那种极度恶心的东西,来玷污吾的净土?”
“净土?”
叶尘松开林青竹,独自一人走向祭坛中央。
他在那尊高达百丈的恐怖法相面前,渺小得像是一只蚂蚁。
但他走得很稳。
“刑天,你那是净土吗?”
叶尘指了指那顶红轿子里的萧无忌,又指了指脚下那一望无际的白骨山。
“你那叫洁癖。”
“你所谓的完美,不过是你为了逃避现实,给自己编织的一个巨大的谎言。”
“住口!”
刑天咆哮,巨大的声浪将叶尘的衣衫吹得猎猎作响。
“你懂什么!只有完美,才能迎接‘那个’!”
“只有最纯净的容器,最无瑕的世界,才能承载‘那一缕’即将归来的神魂!”
刑天猛地伸出巨手,指向苍穹。
“吾不是为了自己!”
“吾是在等……吾皇归来!”
全场死寂。
林青竹和千面鬼叟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撼。
刑天……是在等人皇?
他做这一切,杀这么多人,造这么多傀儡,甚至想要夺舍萧无忌,并不是为了自己逃出去,而是为了复活人皇?
“果然。”
叶尘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