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营地扎在几块巨大的冰岩之间,勉强能挡风。
十辆蒸汽战车围成半圈,车头朝外,履带深深陷进冻土里。
车与车之间用油布和破帐篷连起来,搭成个简陋的棚子——虽然挡不住多少寒气,但至少雪落不下来。
棚子中间生了堆火,烧的是从战车上拆下来的废木料和煤渣。
火不大,光也暗,照得人脸上明明暗暗。
萧辰躺在火堆旁,身上盖了三层皮褥子,但还在发抖。
不是冷,是内伤引发的寒热交替。
青凤每隔半个时辰就要给他把一次脉,每次把完眉头就皱得更紧。
“经脉断裂超过八成,内腑出血虽然止住了,但五脏都有损伤。”
她对墨凤低声说,“最麻烦的是心脉——悲愤过度,心火逆冲,把本来就脆弱的经脉又烧毁了一部分。
现在全靠续命丹吊着,药效一过……”
“还能撑多久?”
墨凤问。
她正蹲在火堆边,用一根铁钎拨弄炭火,脸上被熏得黑一道白一道。
“最多两天。”
青凤声音发涩,“除非有奇迹。”
“草原上哪来的奇迹。”
墨凤苦笑。
棚子外传来脚步声,很轻。
铁木尔掀开油布帘子钻进来,带进一股寒风。
他脸上那道疤在火光下显得更深了,像条蜈蚣趴在脸上。
“都安排好了。”
他在火堆旁坐下,伸手烤火,“岗哨放了五里远,四个方向。
能动的兄弟轮流守夜,一个时辰一换。”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但士气……快崩了。”
不用他说,墨凤和青凤也能感觉到。
棚子外,那些幸存的士兵们挤在一起,没人说话,只有压抑的咳嗽和偶尔的呻吟。
有人盯着火堆发呆,有人低头磨刀——虽然刀已经磨得能照出人影了。
更远处,黑狼部的战士们围成一个小圈,低声念诵着古老的悼词,为死去的族人送行。
乌兰雪战死的消息,像一块冰砸进每个人心里。
那个独自冲向血狼王、用自爆为大军争取时间的北狄公主,成了所有人心里共同的刺。
尤其是黑狼部的人——乌兰雪是白狼部的公主,但草原各部同气连枝,她也是草原的女儿。
“铁木尔。”
青凤突然开口,“你说王庭方向三天前传来狼王的嚎叫,那声嚎叫……到底是什么?”
铁木尔沉默了很久。
火堆噼啪作响,火星溅起来,又暗下去。
“是召唤。”
他终于说,“但召唤的不是尸兵,是……更古老的东西。
我们黑狼部的老人说,草原深处埋着‘狼神’的遗骸。
萨满王生前一直在找,想用狼神遗骸的力量让自己永生。
现在看来……他可能找到了。”
“狼神遗骸?”
墨凤抬起头,“真有这东西?”
“不知道。”
铁木尔摇头,“但老人说,狼神遗骸一旦被唤醒,会释放出‘狼神诅咒’。
所有被诅咒沾染的人,死后都会变成狼尸,而且……会听从狼神血脉的召唤。”
“狼神血脉?”
青凤皱眉,“乌兰雪是白狼部王族,算不算狼神血脉?”
“算。”
铁木尔点头,“白狼部一直自称狼神后裔。
所以那声嚎叫……可能是在召唤公主的血脉之力。”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也可能是在……吸收。”
棚子里一片死寂。
只有火堆燃烧的噼啪声,和外面呼啸的风声。
“吸收?”
墨凤重复这个词,“你是说,血狼王在用某种方法,吸收乌兰雪的血脉之力?”
“只是猜测。”
铁木尔说,“但公主临死前觉醒了冰凰血脉——那是比狼神血脉更古老、更强大的力量。
如果血狼王能吸收那股力量,加上他胸口的霜狼之心……”
他没说完,但意思很明白。
一个宗师巅峰的血狼王,已经够可怕了。
如果再吸收冰凰血脉,再彻底融合霜狼之心……
那就不只是草原的灾难了。
“必须在他完成吸收前,杀了他。”
墨凤咬牙,“可我们现在……”
她没说下去。
现在他们只剩不到八百人,人人带伤,弹药将尽,粮食也只够三天。
而王庭那边,至少还有五万尸兵,三千狼骑兵,八千即将破池而出的血狼卫,还有一个正在蜕变中的血狼王。
怎么打?
“等公爷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