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簇一簇的,像大地上长出的红斑。
士兵们把尸体拖到坑里,浇上火油,点火。
烧尸体的味道和白天不一样——白天是焦糊混着尸臭,现在多了股油脂燃烧的腻味,闻多了嗓子发黏。
萧辰坐在一堆装火药的木箱上,青凤在给他重新包扎左臂。
布条一圈圈缠上去,药粉洒在裸露的经脉上,发出滋滋的轻响,像肉贴在烧红的铁板上。萧辰额头见汗,但没吭声。
“公爷,”青凤低声说,“你这左臂……坎水和离火的冲突太厉害,经脉已经乱成一团麻。
我只能暂时封住,不让两股力量继续冲撞。
但要根治,得回京城找太医正施针,配合药浴慢慢调养。”
“多久?”
“至少三个月。”
萧辰笑了,笑得有点惨:“三个月?北狄那边等得起三个月吗?”
青凤沉默,手下动作没停。
远处,诵经声还在继续。
大相国寺的和尚们分成三队,在战场边缘盘坐诵经。
每个和尚面前都点着一盏油灯,灯火在夜风里摇晃,照得他们脸上的疲惫更明显。
但效果确实有。
以油灯为界,一道淡金色的光晕在空气中缓缓扩散。
光晕所过之处,那些失控游荡的尸兵就像遇到无形的墙,本能地后退、绕开。
光晕之内,士兵们可以相对安全地清理战场——补刀还在动的尸体,收集能用的铜甲碎片,把阵亡兄弟的遗体抬到一边。
光晕之外,是黑暗和混乱。
还能听见尸兵互相撕咬的闷响,偶尔夹杂着进化尸兵的嘶吼。
但那些声音正在逐渐远去——失控的尸群正在本能地远离佛光,向更黑暗的山林、废墟深处散开。
“按这个速度,”墨凤走过来,手里拿着刚画好的草图,“天亮前,我们能清理出营地周围三百丈的安全区。
但想完全肃清十几万溃散的尸兵……至少十天。”
她顿了顿,又说:“而且我担心,这些逃进山林的尸兵,会形成新的祸患。
它们现在虽然失控,但保不齐哪天又会被什么引出来。”
“那就设哨卡,定期清理。”
萧辰说,“这事交给李罡。等朝廷援军到了,让他带着人在幽州境内扫荡三个月,见一个清一个。”
“李罡肩膀的伤不轻。”
“死不了就行。”
萧辰语气平淡,“他是将军,这是他的活。”
墨凤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把草图展开:“这是新设计的运输机关鸟。
比之前的大,载重多三成,但需要更多的风灵石驱动。
我已经传信回京城工坊,让他们赶制。”
“多久能到?”
“最快也要七天。”
墨凤收起草图,“而且风灵石存量不多,女帝那边的意思……优先供给北征。”
萧辰点头。
这时,两个士兵押着那个被俘的幽冥宗弟子走了过来。
青凤已经给他处理过伤口——主要是为了防止他死了。
腿上的伤简单包扎,脸上血污擦掉了,露出一张算得上清秀但阴气沉沉的脸。
他看起来二十出头,眼神却像四五十岁的人,看什么都带着股讥诮。
“问出什么了?”
萧辰问。
青凤从旁边拿起一个小瓷瓶,瓶口有细微的蠕动声:“真言蛊刚种下,需要一刻钟才能完全生效。但他自己说了些东西。”
她看向那弟子:“你叫什么?”
弟子咧嘴笑:“赵七。幽冥宗外门执事,专门负责‘养料’调配。”
“养料?”
“就是活人。”
赵七说得轻描淡写,“尸兵炼制需要新鲜血肉做引子,我管这个。
幽州三城二十万百姓,有三成是我经手的。
先放血,血用来画阵;再剥皮,皮用来制幡;最后剔肉,肉拌上药材喂给尸胚……”
旁边一个年轻士兵听不下去了,转身干呕。
赵七笑得更开心:“这就受不了了?你们知道‘尸王胚胎’需要多少养料吗?
三千个童男童女的心脏,要活着剜出来,趁热塞进胚胎腔里。那场面……”
萧辰抬手。
啪!
一记耳光抽在赵七脸上,力道不大,但足够打断他的话。
赵七头歪向一边,嘴角渗血,却还在笑:“打得好。但我说的是实话啊!
你们毁了埋骨之地,毁了我们三年的心血……可那又怎样?
尸王胚胎不止一个,北狄那边有更大的……”
他忽然停下。
眼睛猛地瞪大,脖子上的青筋一根根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