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卷全身,吴峰跪倒在地,七窍溢血,可嘴角却扬起一抹解脱般的笑意。随着骨刺断裂,他体内沉睡已久的第十二傩灵??“终焉之角”??终于彻底觉醒,但并未如“真傩”所愿投奔而去,反而化作一头通体漆黑、独角如刀的巨兽虚影,咆哮着扑向祭坛中央!
“不!!”“真傩”发出惊恐怒吼,“你怎么能挣脱血脉契约?!”
“因为我从来就不属于你。”吴峰艰难站起,抹去嘴角鲜血,“我是姜无咎的徒弟,是金光宫的弟子,是这方天地认可的‘掌水者’。我的命,我自己说了算!”
话音落下,他双手结印,引动神印之力,配合“终焉之角”的冲击,一举击碎空中符阵。洪水再临,这一次不再是单纯的水流,而是蕴含“九州”地域之威的镇压洪流,每一滴水珠都承载一方水脉的意志,汇成滔天巨浪,将“真傩”彻底淹没!
“封!”吴峰怒喝。
水波镜面轰然合拢,如同天穹闭合,将整个祭坛包裹其中,形成一颗巨大的“水茧”。而在茧内,“真傩”仍在挣扎,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低语:“你以为你能赢?我只是第一个……彼界之门一旦松动,还会有更多‘我们’降临……你逃不掉的……你们全都逃不掉……”
声音渐弱,终至湮灭。
吴峰瘫坐在地,浑身脱力,神印黯淡无光,水波镜面也出现道道裂痕。李生白急忙上前扶住他:“结束了?”
“暂时。”吴峰喘息道,“我把它重新封回镜中世界,但这一战耗尽了我的精元,恐怕撑不了太久。”
李生白环顾四周,发现那十一具尸体已化为灰烬,唯有中央那根断裂鼓槌尚存。他捡起一看,鼓槌内部竟藏着一枚小小的青铜铃铛,轻轻一摇,便传出清越之声,仿佛能洗涤人心。
“这是……信物?”他问。
吴峰看着铃铛,忽然笑了:“是信号。师父留下的最后布置。这铃声会传遍所有曾受傩灵影响之地,唤醒那些沉睡的守护者。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脚步声。不是一人,而是许多。他们走出地底,只见村口不知何时站满了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皆穿着各地不同的傩戏服饰,脸上戴着风格各异的面具。他们沉默地走来,最终在祠堂前停下,齐齐向吴峰躬身行礼。
为首之人摘下面具,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眼中含泪:“我们听到了召唤。你是姜无咎的传人,也是新的‘主傩’。从今往后,我们皆为你所召之兵,守此界门。”
吴峰怔住。
他从未想过,师父的牺牲,竟能跨越时空,唤醒如此多的同行者。
他缓缓起身,拿起那根断裂鼓槌,轻轻敲击地面。
咚。
一声鼓响,穿透夜空。
仿佛回应,天边残存的紫气微微闪动,虽未凝聚成法旨,却似在默默注视。
而高空之上,那墨云虽已退去,但在极遥远的虚空深处,另一点“墨水”正悄然滴落,无声无息,渗入罡风层。
风暴,远未结束。
吴峰望向远方,低声说道:“师父,您走后,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孤儿。但现在我知道了,我不是一个人在跳这场傩戏。我会继续走下去,直到把所有的门,都牢牢关上。”
李生白站在他身旁,握紧桃木剑:“那你得先学会休息。毕竟,没人能永远站着打鼓。”
吴峰笑了,笑声中带着疲惫,也带着坚定。
月光终于穿透云层,洒在古老的村落上。灰尘依旧翻腾,但不再死寂,而是有了节奏,像是某种古老舞蹈的余韵。
他们知道,只要还有人记得傩戏的意义,只要还有人愿意戴上面具走入黑夜,光明就不会真正熄灭。
而吴峰,已不再是那个懵懂学徒。
他是掌水者,是主傩人,是新时代的守门人。
鼓声再起,这一次,是为了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