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工。”她在会客区坐下，语气平稳却不容置疑，“我们掌握新线索：丁顺安最后一次出现的位置，是城南客运站监控画面中的一个模糊背影。他戴着鸭舌帽和口罩，身穿灰色夹克，背着双肩包。车站出口处有一辆无牌电动三轮接应，十五分钟后在郊区一处废弃加油站附近消失。”
周志强静静听着，手指轻轻敲击桌面。
“更关键的是，”沈砚从公文包中取出一份加密U盘，“我们在他家中路由器后台恢复出一段被删除的日志记录??昨晚两点十七分，该设备曾连接过一个境外IP地址，归属地为塞浦路斯某数据中心。虽然通信内容已加密，但数据包特征分析显示，传输方向是从本地向外发送，且持续时间长达四十三分钟。”
“他在交底。”周志强低声道。
“极有可能。”沈砚点头，“但他能提供的信息有限。真正危险的是，这个通道可能仍在运作。如果敌方通过他获取了‘蜂巢’系统的部分架构逻辑或人员联络方式……那么下一步，就不是抹黑，而是定点清除。”
空气骤然沉重。
周志强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远处正在列队入场的新员工。他们穿着崭新的工装，胸前别着“匠魂”徽章，神情肃穆。今天是年度入职宣誓仪式，也是“星火-7”正式量产后的首次公开亮相。
“不能乱。”他说，“越是这个时候，越要稳住阵脚。新人进厂，不只是补充劳动力，更是注入信念。我们要让他们看到的不是一个风雨飘摇的企业，而是一个能扛得住风暴的堡垒。”
沈砚沉默片刻：“但我们必须做最坏打算。国安部建议立即启动‘静默协议’：暂停所有涉外技术交流项目，切断非必要外部网络接口，对核心研发团队实施封闭管理，并重新评估马德林案背后的渗透链条。”
“可以。”周志强回身，“但我有个条件??整个过程必须悄无声息。不让工人察觉异常，不制造恐慌气氛。我们可以改称‘应急演练’，以防汛防灾为由进行全厂通讯管制；封闭管理改为‘集中攻关冲刺’，对外宣称是为了加快下一代机型研发进度。”
沈砚嘴角微扬：“你还是老样子，连危机都能包装成希望。”
“这不是包装。”他摇头，“这是现实。只要一万两千人还在岗位上坚守，九州就没有陷入危机。真正的崩溃，从来不是来自外部打击，而是内部信念的瓦解。”
两人达成共识后，沈砚留下两名技术人员协助信息审计， herself 则前往市公安局与专案组合并线索。临行前，她递给周志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串数字编号：“这是国家反间谍中心新开设的紧急直报通道。一旦发现任何可疑行为??哪怕是某个员工突然频繁请假、或是家属莫名获得境外汇款??请立刻拨打。记住，宁可误报，不可漏报。”
周志强收下纸条，郑重放进贴身衣袋。
上午九点，入职仪式准时开始。新人们站在“未来之眼”观景台下的广场上，面对巨幅国旗列队肃立。周志强走上高台，身后大屏幕缓缓播放起《一颗螺丝钉的诞生》纪录片片段：铁矿石在熔炉中化为钢水，滚烫的金属流经轧机、锻造、精加工，最终变成一枚指甲盖大小的精密轴承，静静嵌入“星火-7”的主轴箱体。
“你们现在看到的每一台机床，”他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传遍全场，“都不是冰冷的机器。它是无数个夜晚的坚持，是无数次失败后的重来，是一个父亲为了孩子未来的透析费咬牙撑下来的十二小时加班，是一个母亲在丈夫失踪后仍坚持完成质检报告的颤抖双手。”
台下鸦雀无声。
“我知道你们很多人是名校毕业，手握offer本可以选择去互联网大厂拿百万年薪。但你们来了这里，选择了制造业，选择了沉甸甸的责任。为什么？”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一张张年轻的面孔。
“因为你们心里也有一团火。那团火告诉我：中国不能永远靠进口高端装备活着。我们必须自己造，而且要造得比谁都好。”
掌声如雷般响起。
就在这一刻，天空忽然阴沉下来。乌云压顶，一场暴雨即将来临。然而没有人动。雨水滴落在肩头，浸湿了工装，却浇不灭眼神里的光。
“今天我不讲规章制度，也不谈绩效考核。”周志强提高声量，“我只想告诉你们一句话：在这个厂里，没有小人物。每一个拧螺丝的人，都在参与一场伟大的革命??让世界承认，中国制造，是有灵魂的。”
雨越下越大，但宣誓声更加嘹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