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线索,本身也是一份功劳,虽然小,但蚊子腿再小也是肉。”
“让该管的人去管,咱们把线索递上去,既尽了责,又不越权,还能落点好处,至少混个脸熟。何乐不为?”
他不再多言,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
“此事你们暂且保密,约束下面的人,不得外传。我出去一趟。”
“大人您去哪?”刘正雄问。
“刑部。”苏夜吐出两个字,径直出了门。
……
刑部左侍郎王焕之的府邸在城东,不算最顶尖的权贵区域。
但也透着股沉稳的官家气派。
苏夜递上拜帖和赵山河留给他的一枚旧信物,言明是故人之徒求见。
在门房等了约莫一炷香,才被引到一处偏厅。
管家客气地请他就座,奉上茶,便退了出去,留他一人。
茶是普通的雨前,尚可入口。
苏夜也不急,慢慢喝着。
一杯,两杯,三杯。
壶里的水添了又添,茶味早已淡如白水。
足足等了近一个时辰,门外才传来不疾不徐的脚步声。
一个身穿常服中年男子才终于迈步进来,脸上带着温和笑容,未语先笑:
“哎呀呀,让苏贤侄久等了,实在抱歉!部里杂务缠身,刚刚脱开,怠慢了,怠慢了!”
正是刑部左侍郎,王焕之。
他走到主位坐下,目光快速而仔细地打量了苏夜一番,随后才终于开口。
“早就听闻赵大人的高足英武不凡,在东州便屡立奇功,如今更是得陛下赏识,主持南城治安,整肃地方,颇有建树!”
“老夫一直想找机会见见贤侄,当面道贺,奈何俗务繁忙,总不得空。”
“没想到今日贤侄亲自登门,真是让老夫这寒舍蓬荜生辉啊!”
“只是……贤侄如今也是官身,事务想必同样繁忙,不知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若有用得着老夫的地方,尽管开口,只要不违背朝廷法度,老夫定当尽力。”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很热情,话里话外也透着明显的疏离和公事公办的意味。
意思很明白。
套交情可以,帮忙要看情况,而且别指望他为苏夜冒险。
苏夜早就得到了赵山河的提醒,自然也知道这个家伙是什么样的人。
从一开始也没有指望对方。
否则的话,他在京城这段时间遇到了那么多困难,早就来求助帮忙了。
一直不来,不就是因为这家伙不可靠吗?
但,双方之间毕竟还有些关系,这就是可以利用的地方。
更何况,苏夜本来就是为了利用对方。
他放下茶杯,脸上也堆起笑容。
“王大人言重了,该是下官早早来拜见大人才是。”
“家师离京前,特意叮嘱下官,说王大人是他旧识,为人最是公正明理,念旧情。”
“若下官在京城遇到难处,可来寻大人请教。”
“家师还说,大人欠他的那点旧账,早就清了,让下官莫要挟恩图报。”
他顿了顿,看着王焕之微微闪烁的眼神,继续道:
“不过,家师也说,王大人是信人,是长辈。”
“下官初次为官,许多事不懂,心里忐忑。”
“家师既然这么说了,下官自然信得过大人,将大人视作可以倚靠的长辈。”
“今日前来,一是拜见,二也确实有事,心中惶惑,想请大人……指点迷津。”
王焕之听了苏夜那番滴水不漏的“请教”之言,脸上的笑容先是微微一滞。
随即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冷哼。
“贤侄……”他拖长了语调,重新打量苏夜,眼底掠过一丝玩味,“比老夫想象中……更有意思。”
这段时间,苏夜这个名字在京城官场底层和市井间流传。
他自然也听说过。
依据那些传言勾勒出的形象,本应是个手段酷烈、行事果决甚至有些鲁莽的年轻悍吏。
没想到。
真人坐在面前,说起这番漂亮圆滑的场面话,竟是信手拈来,眼都不眨。
“有点意思。”王焕之心念电转。
若真是个只知猛冲猛打的傻子,他随便给点好处打发掉,也算还了赵山河那点旧情,免得日后被蠢货牵连。
可眼前这人,不仅不傻,反而精明得很。
能在短时间内于南城打开局面,搞出那么大动静,还入了陛下的眼……
无论陛下是真心赏识还是别有用途,能被陛下“用”。
本身就证明了其价值。
一个有潜力、有手腕、眼下正得势的聪明人……值得多花点心思。
他忽然抬手,对侍立一旁的管家淡淡道:
“换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