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没死。”老人苦笑,“我被基金会抓走,成了‘活体实验标本’。他们想提取我们这些摆渡人的‘感应基因’,造出人工接引者。我逃了出来,可半身经脉尽断,再也听不见亡魂的声音了。”
他颤抖着打开陶罐,里面是一撮灰白色的粉末。“这是我三十年来熬的安魂药,最后一剂。我本想自己服下,结束一切。可路过这里,听见孩子们在念《引魂辞》……我忽然明白,药治不了心病,只有话能。”
他将药粉倒入炉中,火焰腾起,竟化作无数光点,如萤火升空,四散而去。
“这是我欠他们的。”他说,“每一个我未能送走的灵魂,都在等一句交代。”
小满扶他进屋,为他熬姜汤,敷药,整夜守候。黎明时分,老人忽然睁开眼,轻声道:“我听见了……小梨花在唱歌……熊善在雪地里鞠躬……润生说:‘后生,铲子给你了。’”
他笑了,眼角淌下清泪:“原来,桥一直都在。”
三日后,他安详离世,葬于碑林,墓碑无名,只刻一朵野蔷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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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守桥堂张灯结彩,红纸写满祝福,饺子在锅里翻滚,孩子们追逐嬉闹。小满站在院中,望着满天星火,忽然感到一阵恍惚。
母亲曾说,摆渡人最怕的不是鬼,而是忘记自己为何出发。
她低头,摸了摸怀中的《新摆渡人手记》。本子已写满,她准备启封第二册。
这时,陈默跑来,手里举着一只纸灯笼:“小满姐,你看!我照你教的,写了哥哥的名字,点了灯,放它飞起来!”
灯笼缓缓升空,烛光摇曳,在夜色中如一颗星辰。
忽然,空中传来一声极轻的回应,像是风吹过琴弦:
> “陈朗,收到。”
不止一人听见了。
所有人都停下脚步,仰头望着那盏灯,直到它融入银河。
林修走到小满身边,轻声说:“你说得对。不是他们在找我们,是我们一直在找他们。”
小满点头,望向远方。
桥影仍在,横跨虚空,由无数光点织就,像一条通往人心深处的路。
她知道,明天依旧会有新的脚步声响起,新的信笺飞来,新的灵魂等待被听见。
而她,会一直在这里。
等你说出第一句话。
等你牵起那只伸向你的手。
等你成为下一个摆渡人。
雪落无声,覆盖了碑林,覆盖了河岸,覆盖了旧日伤痕。可炉火未熄,灯未灭,话未说完。
人间烟火,从未断绝。
桥未断。
路仍在延伸。
而故事,永远有新的讲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