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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天亮,他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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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我不再相信“毫无意义的活着”。只要还有一个记忆为你停留,你就没有真正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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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我们的职责,或许正是提醒世人:
> 别忘了你说过的爱,别辜负等你的人。
写到这里,笔尖一顿。
她抬头,发现火光之外站着一个人。
披着残破蓑衣,手持半截铁铲,脸上蒙雾,唯有一双眼睛亮如金焰。
“你回来了。”小满轻声说。
“我没走。”蓑衣人坐下,接过她递来的粗瓷碗,喝了一口茶,“我只是退到了幕后。你们才是主角。”
“潘子说,你是第一个签下同生契的人。”小满问,“你后悔过吗?”
蓑衣人沉默良久,望向火焰深处。
“后悔?当然有。”他低声道,“我后悔没能早点阻止陈二狗;后悔看着七个兄弟一个个倒下;更后悔……在我儿子出生那天,没能亲手抱他一下。”
小满猛地抬头:“你儿子?”
蓑衣人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就是林修。”
火堆“噼啪”炸响,火星四溅。
“当年,我以为自己是在追求秩序,结果却把儿子推上了毁灭之路。”他说,“我离开人间时,他还不到三岁。基金会带走他,洗去记忆,灌输理念,把他变成一台完美的机器。他们告诉我,这样世界才能太平。可太平不该建立在遗忘之上。”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出来?”
“因为规则。”他苦笑,“一旦签下同生契,就不能主动干预血脉因果。我若现身相认,反而会加速他的崩坏。唯有让他自己觉醒,才能真正回头。”
“可他已经……”
“没有真正死去。”蓑衣人打断她,“他的身体被封在地下冷冻舱,意识困在数据迷宫中。他还活着,在某个角落,听着世界的回音。”
小满怔住。
“你想救他?”她问。
“不想。”蓑衣人摇头,“我想让他赎罪。只要他还听得见哭声,就还有希望。”
两人陷入沉默。
许久,小满开口:“我会继续走下去。”
“我知道。”
“即使有一天,我也变成碑上的名字?”
“那就让后来者念你的名。”蓑衣人站起身,身影渐淡,“记住,桥不在脚下,不在手中,而在每一次选择里??当你本可转身离去,却仍停下倾听时,桥就已经搭好了。”
风起,火灭。
那人消失在夜色中,唯有那句低语随风飘散:
> “新来的,跟上。”
翌日清晨,一封匿名信出现在全国各大媒体编辑部。
信纸泛黄,字迹潦草,内容却清晰无比:
> **致所有还记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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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你曾在梦中听见谁唤你乳名;
> 如果你曾在雨夜感到莫名心悸;
> 如果你曾在墓前放下一支未点燃的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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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不是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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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他们在尝试归来。
>
> 不求复生,不求报复,只求一句话:
> “我知道你在。”
>
> 摆渡人不会消失。
> 只要还有人愿意听,我们就一直在。
>
> ??一名普通的守桥人
信末附有一串坐标。
有人按图索骥,来到西北荒原深处,发现一座新建的小屋,屋内供奉着七盏长明灯,墙上挂着七件旧物:一把黄河铲、一本心理手册、一只药罐、一根断笛、一副老花镜、一顶破帽、一枚铜钱。
屋前立碑,上书:
> **归水庙**
>
> 凡心未泯者,皆可入内诉说。
> 无论生死。
消息传开,人们开始自发前往,带着照片、书信、遗物,在灯前静坐一夜,讲述那些来不及说完的话。
三个月后,第一例“感应返生”事件被正式记录:一位因车祸脑死亡的少女,在家属连续七日在归水庙诵念其童年往事后,奇迹般恢复意识,并准确说出母亲藏在枕头下的日记密码。
科学家无法解释。
而摆渡人们只是相视一笑。
因为他们知道,这不是奇迹,是回应。
某夜,小满独自回到最初遇见桥的那条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