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婉儿端来一碗姜汤，轻放在桌角：“叔父，天寒，喝些暖身。”
蓝玉点头，却不急着喝，只望着东方渐渐泛起的鱼肚白，低声道：“我昨夜做了个梦。”
“什么梦？”
“梦见太祖站在凤阳城头，穿的不是龙袍，而是一身粗布短打，手里拎着铁锹，正带着百姓修堤坝。他回头看见我，只说了一句：‘你回来得晚了，可总算回来了。’”
蓝婉儿静默片刻，轻声道：“或许……他是等您把这条路走通了，才肯安心。”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急促马蹄声。一名棱堡哨骑飞身下马，跪禀：“报！广东急信，倭寇集结琉球以东海域，战船逾百，已袭我商队三支，焚船劫货，杀我船员七十余人！另据细作回报，日本南朝残部与萨摩藩暗中结盟，欲趁我海防初复、根基未稳之际，大举犯边！”
蓝玉缓缓起身，将船模搁置案上，目光陡然锐利如刀。他转身走入内室，片刻后换上旧日戎装??一件褪色蓝缎铠甲，肩镶铜虎，腰束革带，佩剑出鞘三寸，寒光凛冽。
“传令朱志烈、黄?、蓝婉儿，即刻议事。”
半个时辰后，棱堡正厅灯火通明。地图铺满长案，红线标注敌情动向。朱志烈披甲而来，脸上风霜未洗，双目却炯炯有神：“我已经命浙江水师进入一级戒备，但朝廷尚未批复联合巡航令，若擅自出击，恐被弹劾‘擅启边衅’。”
“他们怕的是担责，不是怕倭寇。”黄?冷笑，“可我们不怕。只要百姓还在流血，我们就该动手。”
蓝玉立于图前，手指缓缓划过东海诸岛：“倭人敢来，是因为他们觉得我们软弱可欺。侯嘉航闭关锁国时，他们不敢动，是怕火炮；如今我们开海，他们反倒猖獗，是以为我们只想做生意，不愿打仗。”
他猛然抬头，声如洪钟：“那就让他们知道，大明的商船走到哪里，大明的炮舰就护到哪里！”
众人精神一振。
蓝玉当即下令：
一、立即启动“护航演练”预案，以“保护海上贸易通道”为名，调集福建、浙江、广东三省水师主力，组成“东南联合舰队”，由朱志烈任总指挥，七日内完成集结；
二、征召船帮民船五百艘，改装为辅助战舰，配备火铳、火箭、撞角，随军出征，既可运兵，亦可诱敌；
三、派遣密使赴琉球中山王处，请其开放那霸港为前线补给基地，并协防冲绳水道；
四、工部技院紧急赶制新型“连珠火铳”三百具、“震天雷”火药包两千枚，由快马送往宁波军港，限时十日交付。
命令下达，棱堡立刻沸腾起来。号角长鸣，战鼓再响，沉寂多年的火器坊重燃炉火，匠人们彻夜不眠，锤声叮当，熔铁成流。校场上，士兵列阵点卯，旗帜猎猎，战马嘶鸣。
第三日清晨，蓝玉亲赴宁波港督军。码头之上，战舰林立，楼船高耸，旌旗蔽空。朱志烈率众将迎于岸，齐声高呼：“恭迎英国公！”
蓝玉抬手止礼，缓步登临旗舰“镇海号”。他立于船首，环视这支由国家水师、民间船帮、技术工匠共同组成的海上雄师，心中激荡难平。这不再是单纯的军队，而是整个东南民心的凝聚。
“此战不为扩张，不为掠夺。”他在全军誓师大会上朗声道，“只为告诉天下：谁敢动我商旅，伤我子民，毁我船只，大明必以铁舰踏平其巢穴！今日出征，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止杀！”
万军齐吼，声震江海。
舰队启航当日，恰逢春汛潮涨。千帆竞发，百舸争流，浩浩荡荡驶向东海深处。沿途州县百姓闻讯，纷纷涌至海岸相送。有人焚香祷告，有人洒酒祭海，更有渔家老妪跪地叩首，泪流满面：“蓝公保佑我儿平安归来……”
蓝玉站在船楼之上，望着岸边那一片匍匐的人影，久久无言。良久，他低声对身旁的朱志烈道：“你知道为什么我一定要打这一仗吗？”
朱志烈摇头。
“因为若我们不出海，海权就会永远被人夺走。今日是倭寇，明日便是西洋红毛夷。若我们不建立一支能让敌人闻风丧胆的海军，那么百年之后，我们的子孙仍将受制于人，被迫闭关，再度陷入贫困与屈辱。”
朱志烈肃然动容：“所以……这不是一场战争，而是一次立国之基的奠基。”
“正是。”蓝玉点头，“太祖打下江山，靠的是陆上骑兵；而未来的天下，属于海洋。谁能掌控大海，谁就能掌控财富，掌控文明，掌控命运。”
舰队行至琉球海域，果然发现倭寇主力集结于奄美大岛附近，正欲南下侵扰我返航商队。朱志烈果断下令分兵三路：左翼由福建水师绕道西线，切断敌军退路；右翼由广东船帮伪装商船，诱敌深入；中军主力则借夜色掩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