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上一次见到叶良仙尊这般执着,还是那年他偷偷摸摸潜进帝尊寝殿,还偷偷尝一口别人进贡的灵酿。
那时候他就觉得,叶良仙尊若是想做的事,基本没他办不到的。
所以,他完全没觉得叶良会有什么危险。
毕竟他身上缠着帝尊气息,天道庇佑不离身,哪怕脚底打滑,天雷都会得绕道走,怎么可能就这么翻船了。
退一万步说,哪怕没有帝尊的护佑,叶良仙尊好歹也是凤凰转世,自身气运深厚,哪轮得到一口岩浆来收了他。
然而。
就在这个念头落下不过三息,三台眼睁睁看着叶良脚下踩空,整个人朝着岩浆深处直直坠落而去。
“……啊?”
三台的脸瞬间僵住了:“这不对劲吧?”
一旁的帝尊神色也微沉,眼角余光落在他身上。
“你们这次的局,是这样设的?”
“不是不是不是!”
三台连连摆手,急得额角直冒汗:“我们原本的计划,是趁帝尊炼龙灵剑时,于剑阵之中设下险象,让叶良误以为,若他不以身为祭,下界那位仙尊便会被龙息吞噬。”
“如此一来,叶良仙尊便会在生死之间参悟心意,于自殉前吐露真言。
绝对不是现在这种莫名其妙一头扎进岩浆、连人都没见着的走向!”
他急得连连掐指推算,面色愈发惊疑不定:“可这情形,根本不在他命格之中啊……怎么会有变?”
帝尊眉心轻皱,正要出手破界,将人自岩浆深处托起,指尖刚凝聚出一道法光,忽地。
天边传来两道奶声奶气的轻唤。
“爹爹——!爹爹——!”
那声音不大。
帝尊原本提气欲动的手骤然一顿,整个人在原地凝住了。
她下意识地抬头,朝着下界的方向望去。
直到那枚从储物袋中缓缓悬浮出来的凤凰蛋彻底显形,她才像是意识到什么,整个人僵在原地。
缓慢地转头看向三台,声音发涩:“……这枚蛋,是怎么回事?”
三台满脸困惑,眨了眨眼,一脸比她还茫然的神色。
“我也不清楚啊!
它到底是什么时候落到叶良仙尊身上的?
为何会唤他爹爹?
我们怎么从未察觉?一点风声都未曾听他们提起过半句!”
帝尊闻言,眉心紧蹙。
能让他们连这蛋的存在都毫无察觉,甚至在下界多次交流时都未感知异样。
这绝非巧合。
唯有一种可能,那枚蛋,被人以极高明的手段刻意屏蔽了气息。
连她都未曾察觉的法术,能做到这一点的,恐怕也只有凤皇,叶良的父亲了。
帝尊心中瞬间明了许多。
凤凰一族为何对她敌意深重,为何看似敌视却迟迟未曾动手,只派凤澈去下界护着叶良……
如今看来,一切的源头,皆是因为这颗蛋。
她嗓音微哑,再度低声问道:“……我沉睡那段时间,可曾听闻叶良与哪位女子之间,有孩子的传言?”
三台摇头,语气笃定:“没有,没有。
自您取走叶良仙尊心头血之后,他便返回凤凰山。
那地方向来隐世,仙门紧闭,更何况凤皇还下了封山之令。我们根本探不到任何消息。”
“直至后来帝尊您亲临凤凰山,山门才在那一日短暂开启。”
说到这里,三台像是意识到什么,神色猛然一变,几乎脱口而出:“帝尊您的意思是……那颗蛋,是你与他以法力孕育的?
一语落下,周围气氛顿时静了片刻。
难怪。
难怪凤凰一族会对帝尊心怀不满。
难怪他们从未插手,也未曾相认,只留凤澈在下界旁观……
原来那颗蛋的背后关系不简单啊。
若站在他的角度去想,这笔账换谁都咽不下。
可问题是,换个人就能不取那滴心头血吗?
帝位之重,不容推辞。
那根支撑三界的世界之柱,是帝尊的命,也是三界万灵的命。
他或许能避开这个抉择,但帝尊不能。
叶良仙尊涅盘之时留下的试探,说是赌注,也许只是说说罢了。
若真换成了旁人,即便能勉强理解,心底又如何不会冷上一截。
帝尊也不容易做啊,而凤凰族那群人,又从不愿沾染这类天道重责。
想到这里,三台忽然有些看开了。
就算最后赌赢了,叶良真能回来,他们之间也很难回到从前了。
世人都说,叶良仙尊是帝尊的心魔。
可在三台看来,或许真正动不了情的,是帝尊,而真正困在情劫里的,是叶良。